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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儿的晚上,传统观念深入骨髓的庄景玉,是必然要和家人一起看某台那什麽,兴师动众的XX晚会的。黎唯哲自然也料到了这一点,因此没有再强人所能,非要庄景玉跟他视频聊天什麽的。但是在长达四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互相短信必然是少不了的(聊天内容大多是晚会节目,尤其以黎唯哲对其的吐槽为主。并且庄景玉猜测,像这麽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坐在电视机面前,忍受著看完整整一场,自己明明一点儿也看不上眼的文艺晚会,这大概是黎唯哲有生以来,不说很少,但是也绝对不多的,一次噩梦经历了吧)。
如果说自己没感觉到贴心和温暖撒谎,那实在不是一个好孩子,所应该做的事情。
这种,两个人明明相隔很远,但彼此却都知道,对方正在和自己做同一件事情,看同一个东西的感觉,实在是,非常的,微妙难言。
而到了快接近零点跨年的那一刻,庄景玉突突突震了整整一晚上的忙碌手机,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麽将“沈默”延续到新一年的新气象里去,终於啦啦啦地,唱起了显示来电的歌。
庄景玉赶紧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却苦恼地发现,窗外的爆竹声可远要比电视里的歌舞声,干扰大得多得多了。
於是没办法,情急之中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沙发上正仰头直直望著他,写满整脸好奇的二姨二姨夫给曲解误会了,庄景玉只得冲他们俩做了个点头谅解的姿势,然後便撒开脚丫子!!!地,几步猛窜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房门。
“呼喂喂?”
那边黎唯哲听见庄景玉这头想掩也掩饰不住的急促喘息声,不禁嘴角往上轻轻一扬,喉头微动,便从唇齿间低低泄出了一句,优雅低沈的闷笑声:
“呀,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居然这麽思念我啊,”说著说著语气就开始变痞了,吊儿郎当戏谑揶揄的,“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呢。”
就算知道对方根本看不到,自己也完全没必要,但是庄景玉的脸颊还是非常可耻地,蹿一下就变红了。
那温度似乎颇有些高,竟烧得他连一句否定的话,也讲不出口。
不过或许,其实,好像也不用。
就这麽紧握话筒,安安静静地听著,从电波里遥遥传来穿越一路的,只属於对方独一无二的呼吸声,相衬著彼此窗外因为接近零点,而显得愈发震耳欲聋的烟火炸裂声很奇怪地,庄景玉和黎唯哲都同时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变得很近很近,却又一瞬间,被拉开了好远好远。
这里是忽远忽近,而窗外在流光溢彩。一种非常不真实,却又偏偏绝对不会假的梦幻感,骤然席卷了庄景玉的,全部感官。
“好了,零点了,”恍惚中,他听见黎唯哲,忽然这麽说,“新年快乐。”
一股微醺的酸楚直冲鼻梁,几乎熏湿了,他本已泛红的柔软眼眶。
庄景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给黎唯哲回祝一声新年快乐。
但他知道自己心里已经在这样诚意祈祷了;但他相信黎唯哲也一定知道,自己心里,已经在这样诚意祈祷了。
“不管谁曾经陪在你的身边,但你记住,从现在到以後,直至死亡,唯一陪在你身边的人,都只是我,都只有我。”
“无论谁曾经停留在你的生活之中,但你依然记住,从此时此刻开始,同样直到死亡,唯一会留下来,并且会永远留下来的人,都只是我,都只有我。”
两边窗外声势浩大的烟花火声,五光十色,成为了这份直接而热烈的深情表白,最最霸道的烘托。
庄景玉大概能猜到,黎唯哲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什麽。
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深意里,太清楚不过,指向的全部都是,楚回的影子。
“庄景玉,”停顿很久以後,黎唯哲似乎也并不奢望能从庄景玉那儿得到什麽回答,而是选择继续说道,“曾经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伤痕,然而现在我终於发现,那不仅是你的伤痕,也是我的伤痕。”
仿佛一只枯手死死卡住喉咙,庄景玉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
然後这一次,黎唯哲停顿了更久,更久。
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恍惚里庄景玉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接下来,他可能会听到某句,足以令他心跳骤停的惊世骇俗之语。
“我爱你。”
“”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真是很有几分,预言的天分。
而那一头黎唯哲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不怎麽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