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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发现谢致始终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峦心里有些紧张:“三吴,你还有什么想法么?”
谢致竟掀袍跪下:“臣有一事,恳求陛下应允。”
周峦整颗心猛地往下沉,他心中已自猜着了八分,既觉得黑暗难过,又觉得可笑心凉。周峦面上保持着笑,却搀扶谢致:“朕说过,殿下你永远不需要跪的。”周峦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掩着心中凄凉,明知故问道:“是什么事呢?”
这一刻,谢致心中竟生愧意,不敢直面周峦。他低下头去:“正月十六,嘉节已过,臣夫妻二人,想回江南看一看。”
周峦的语气越来越温和:“那你们几时回来呢?”
谢致心中越来越不忍,刹那间竟有动摇,心想不如善意地欺骗周峦,骗他说三五载便归。谢致牙一咬,答道:“暂时归期未定。”
许久听不见人说话,殿内周峦和谢致的呼吸均是愈来愈弱,最后微弱游丝。
周峦缓缓退后,最后退到桌子后面,圈椅前面,方才启唇笑道:“你们要偶尔回来看我。”没了在甬道里说讨厌话的蕙娘,没了揽着肩膀任他哭的三吴,他,周峦,天下之君,一个人守在京城里,会很寂寞的。
周峦觉得自己有点腿发软,站不住,他悄悄扶住了圈椅,不让谢致发现。心里其实还有许多嘱咐的,送别的,舍不得想挽留的话想说,可是一个字也不能说。
因为他是皇帝。
这气氛太令人难受,谢致觉得再憋下去,自己的眼眶也要湿了。他猛然抬头,直视周峦双眼,承诺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携妻,时常回来看你的!”
“哐当”数声,竟是周峦踢开的圈椅,绕过御桌,走过来展臂一把抱住了谢致。
谢致一楞,身子僵了下,继而豪迈大笑,亦展臂拥住周峦。
良久,谢致听见周峦轻轻在他耳畔道:“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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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八,谢景被游街的第一天。
百姓们起初还有些怕,仍忌惮着谢景曾做过皇帝,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不知是谁扔出第一个石子,掷起第一道浪,百姓们纷纷尝鲜,石子、菜叶、鸡蛋纷纷向谢景投掷去。
起先民众们是默然投掷,渐渐的,就有了叫好声。再后来,又添了对谢景的叫骂声,对谢景的谩骂,起先骂的是他证据确凿的劣行,例如窃国卖国,杀妻杀子到后来就什么都骂了,子虚乌有的罪状,只要大家都想得出来,就会加上谢景身上。
百 姓们越骂越愤怒,寒冬的街道上仿佛烤着炙火,涌着热流。虽然从细处说,谢景的所作所为并不曾伤到这些百姓,百姓们却突然像痛恨灭门仇人般痛恨起谢景,发自 内心的声讨他。怒与愤恨愈燃,百姓们咬牙切齿,若不是有禁卫维持秩序,百姓们定会一拥而上,将谢景生生焚死,或是千刀万剐。
某家酒楼内,还是去年那间厢房,那扇窗户。谢致举着水晶镜,只对着窗外望了一眼,就将水晶镜放下。他的眸色晦暗不明,幽然道:“一场狂欢。”谢致将水晶镜放到一边。
常 蕙心闻声将水晶镜捡起,举在目前看。两侧街边围绕的百姓多,道路拥挤,谢景的囚车走得很慢,所以常蕙心通过水晶镜远眺时,仍能清清楚楚瞧见谢景:谢景十分 消瘦,两颊深凹进去,老得都辨不出年龄。他蓬头垢面,阴暗的水牢里待多了,导致谢景此时一直眯着眼睛,不敢直面阳光。因为常时间被绣铁桎梏着,他的手腕和 脖颈处均成紫红色,肌肤甚至开始出现腐坏,想了他的膝盖和脚踝应该也一样惨不忍睹。
大冬天的,百姓们手头囤积最多的就是大白菜,“啪”的一颗大白菜朝谢景脸上砸去,正中下颔,瞧见他嘴里渗出了血,估计是牙齿被打掉了。谢景竟然嘴角带血,颤声笑了出来。常蕙心瞧着谢景的面部表情,仿佛能听见他的笑声,令人发毛。
百姓却是不怕的,他们沉浸在对谢景的声讨声中,常蕙心将水晶镜往下移,发现一个小男孩,最多不过五岁,站都站得摇摇晃晃,竟也伸着十指向上,指着谢景面门痛斥。孩童小小年纪,受气氛感召,神色颇为凛然,俨然化作为道义。
常蕙心忽然想起来,她上一次通过水晶镜远眺谢景,亦是谢景上一次游街,还在去年春天。那时候,谢景身为皇帝,携皇后京郊祭祀,后头跟着长大成人的太子,江山稳固同时子孙万代。明君功德,万人讴歌。谁知区区只一年光景,就墙倒众人推,真的是“阶下囚,俎上肉”。
再回首,谢景那万般风光,已成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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