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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容父镇定下来,板起脸咳了几声,尴尬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参与进来。”容父命令道:“琴父,你先出去。”
容桐岿然不动,红通通的眼里噙着泪花,愈发像一只兔子。容桐道:“阿爹,我已经快二十五了,而且我任职京兆尹”说到这,容桐哽了一下:“阿爹,你当初拿了朝廷发给我的路费去赌,输个精光,是故意不想让我考春闱吧?”
容父默然无语。
容桐偏过头去,他真的不是傻子,只是从前不会往坏处想罢了。
容桐再问常蕙心:“你是谁?”他语气坚硬,竟告诫常蕙心:“你不要左右而言它。”少顷,不闻常蕙心言语,容桐心中竟生出一股恶气,伸臂道:“好,你不说。那且待我亲手将你的面具撕下来!”
常蕙心上前一步,喝道:“你敢!”容桐本能地后退了半步,露怯。
容 父见常蕙心吼了自家儿子,手撑着床榻坐起来,劝常蕙心道:“夫人切莫冲动,切莫冲动。”容父也不需要什么醒酒汤了,摇摆着步子走到常蕙心和容桐中间,将两 人隔开。容父先对常蕙心道:“夫人,看我的面子,别跟小儿一般计较。夫人体谅体谅,方才还给了夫人那厚厚一沓”
“厚厚一沓什么?”容桐插嘴道。他记得清楚,父亲说过,给了女子一些东西。只是隔着房门,容桐不知实物。
容父转过身来,注视容桐良久,挣扎犹豫,最终决定不将儿子牵扯进来。容父对容桐道:“琴父,这是为父同这位夫人的私事,你不要参与。”容父又道:“这是为父欠她的。”
容 桐言语铿锵,不肯退让,直视着自己的父亲:“阿爹,你的私事,你欠她的,这些我都不该管。但我身为京城父母官,理应该知道,高门苏家的四小姐,陛下为我指 婚的妻子,她去哪了?我眼前这位又是谁?”容桐言语艰难,却又毫不犹豫:“这李代桃僵之事,究竟有多少人参与,皆是何人?此事是否欺君,是否牵扯命案?” 容桐瞧见常蕙心逐渐低头,他心中一痛,亦是一狠,直对着常蕙心道:“还请这位姑娘,或者本官更应该尊称‘长辈’解释一下?”容桐忽然发现,说出这一声 “长辈”,比方才千千万万的刺疼都要更痛苦。之前是扎心,现在是穿心。
常蕙心闭眼又睁眼,右手往上一抬,撕下人皮面具,道:“琴父,是我。”
容桐呆呆瞧着常蕙心,“慧娘”两个字突然蹿到了嗓子眼,却忽然飘散不见。容桐发不出声,忽然想到:他其实都不知道她的全名,也许她根本不叫“慧娘”。
容父过来推攮容桐,直把容桐往门外推,“唉呀别问了别问了,琴父你这样逼问她也不好,你还是别参与。”容父无奈,只好摆出自己的身份,对容桐道:“琴父,倘若你还认我这个父亲,就给我立马出去!”
容桐眸光冰冷,定了半响,而后向容父徐徐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房间。
容桐走到门外,听见两扇房门在身后“哐当”关紧,他突然就掉下泪来。
特别伤心。
容桐抹了抹眼泪,走远了,没有再偷听容父和常蕙心的对话,未曾听见容父在房内向常蕙心赔礼,并且央求常蕙心不要将他儿子牵扯进来。
容父道:“我一生也就这么一丁点血脉,还想着后继有人。我自己做错了事,把自己赔进去,没得怨言。”
没过多少时间,常蕙心就答应了容父的请求,道:“洪先生放心,犬子不会牵涉此事,亦无性命之忧。”她似乎神思恍了一下,添道:“他是个好人。”
是夜,就。寝,常蕙心故意挨到很晚才进入房内,见容桐已经睡在了床。上。他睡在里面,背对着外面的一切——不知道容桐睡熟了没有,反正他纹丝不动,似未闻周遭的一切声响。
常蕙心怀揣着一颗特别难受的心,上。床。就。寝。她睡在外面,背对着容桐,睁眼又闭眼,久久睡不着常蕙心稍微转身,想去观察一下容桐,突然听见容桐毫无感情的声音:“我不想再跟你同。床。”
常蕙心愣住,须臾,心道:也是应该。
常蕙心起身下床,穿好外衣,去寻别处睡了。
待到常蕙心走了以后,容桐才从床。上坐起来,右手仍捏着嗓子,他方才就是这样,一只手捏着嗓子,一只手掐着被子,才能确保刚才发出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
容桐瞧着只剩下他一人的房间,刚才常蕙心走的时候没点灯,黑黢黢的,比没有点火折子的帝陵甬道还黑。
☆、第47章 鸦鬓娇颜(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