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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没有听到预期的回应,而是一声轻笑:“要是睡不着,该如何是好呢?”
“麦冬、远志各三钱,丹参一钱,煎汤服下。三剂之后若还睡不着,随意楼的招牌任你取下。”
李淳风的语气仍是一本正经,岩石上的面影却柔和起来,可以想见笑意。少女顽皮之心忽起,伸出一只手指,在李淳风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触碰一下影子的额头。恰在此时,影子的主人倏地抬头,拂云顿时心虚缩手,脸上隐隐发热。
“我可不要李兄的招牌——”话一出口,突然想到自己确曾借用了他的名字,脸上更热,飞快道,“不过怀容的话是真的吧?”
“什么?”
“你——”拂云拉长了声,语音有种不自觉地娇糯:“常常骗人吗?”
“童言无忌。”
“嗯。不过我倒觉得,李兄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啊。”
这一句出口,四周顿时静了下来,只听见篝火中树枝爆裂的噼啪之声。
“李兄?”
“啊?”
胆子大了些,手指下移,沿着面影轮廓一直到鼻尖,轻轻戳了戳。这回影子没动,拂云心中小小得意,放心停在那里,带笑问道:“那么,我问你的话,李兄可能老实回答?”
在山石上放松了脊背,青衫男子微微仰起头。这个动作令停留在少女指下的面影正移到双唇处。如触电一般收手,耳中却听见那人略带倦意的声音。
“问不问在郡主,答不答在李某。”
微微咬了咬唇,少女道:“我令人厌恶吗?”
人影明显一僵:“怎会?若连郡主都能称为可厌,世上便无可亲之人了。”
或许是如此星辰夜,语气听来比往日多了几分诚恳率直。拂云甚是高兴,想了想,道:“但李兄待我的态度却并非可亲,而是疏远。”
“哈。”
这一声过后,又是半晌静默。等到拂云都几乎以为他睡着了,才慢悠悠道:“看。”
懵然抬头,眼前陡然明亮,无数星辰纷纷跃入眼帘,仿佛天开心籁,才明白他要自己看什么。
“天顶之上,西北方向有三星相连,四角各有一星围绕,是为参宿。至东,另有苍龙七宿,其中有一商宿。相传两星宿为高辛氏之子所化,此起则彼落,此降则彼升。两星迢遥相对,不得相逢。”
“你说的是参商?”
“对。”
拂云默然片刻,道:“这与你我有何关联?”
“天行有常,人与人也同星辰一般,这一颗与那一颗之间,原本无须太过接近。”
声音平静,并无惆怅伤感,似乎只是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山风过处,篝火摇晃起来,将人影也摇得动荡不定,看上去如同幻象。少女心中隐约不安,勉强笑道:“这倒不一定,譬如父母亲人,乡邻朋友,怎可谓不亲近?”
“偶尔交集,终将离散。或者”
突然住了口。天边一颗流星正飞速而过,恰在参星之侧,一刹那光芒耀眼,将满天繁星比得黯然失色,旋即消失在茫茫夜空。
轻呼一声,包含了赞美和敬畏之意,随即传来女子轻柔呢喃,仔细听了听,却是在念诵经文。
“怎么了?”
停止诵经,拂云低声道:“母亲在世之日曾说过,天上星落,便是地上人殒。所以”
李淳风哑然失笑:“星相有征,却不是这样看的。当真如此,一场大战之后岂非星落如雨?”
听出李淳风话中不信之意,拂云微微恼怒,辩道:“怎么不是?母亲告诉我,她在苇泽关与刘黑闼决战那一夜,亲眼见到过流星飞溅的景象。”
拂云郡主为李渊三女云阳公主和驸马柴绍所生。即使在女子事迹多被湮没的古中国史上,云阳公主也是少见的巾帼将领。曾在隋末独力组织一支七万人的义军,史称娘子军。后世以为皆由女子组成,其实并不是,只是因主帅为女子而得名。苇泽关位于山西绵山一带,也是刘黑闼和唐军决战的地点,因此一战更名为娘子关。
“母亲在那场战役中殚精竭虑,操劳过甚,回京之后便病倒了。我那时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缠着她,要她给我说那些战场上的故事。她呢,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却还是很开心地笑着,抱我坐在身边,讲许多故事给我听。她过世那晚,我也曾看见”
最后的“流星”二字化为低语,几不可闻。李淳风侧耳倾听,却始终不发一言。遥想当日那戎装青年女子,也曾独自站立在尸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