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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从里面塞出一只篮子,篮子却是用绳子吊着的,他沙哑着喉咙说:“你去帮我买点矿泉水和面包,我这里方便面就剩两包了。”
欧淇不接那篮子,着急地道:“我是来跟你说一声的,他们已经算计好下手了,马上就过来砸墙,要是砸到了你就报事故你不能再跟他们挺了,他们不在乎你死活的!”
窗户里哑哑地笑了两声,他把头伸了出来,映着远处马路上的灯光,一颗头毛发蓬乱,笑容狰狞,欧淇吓得一哆嗦,却听他道:“我都说了要殉道!我才不怕死呢!我就不相信,清平世界里他们敢胡作非为到杀人放火的地步!程怡市长说了,这是法治社会”
欧淇急得跳脚:“别做梦了!程市长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都还不能说话,左书记下午才被抓起来了!你现在死了,是没有人能给你做主的,还不是白死!”
窗户砰地一声又关上了。那上面早没有玻璃,窗栅栏上糊着黑字白纸,里面的窗子也糊着纸,他听得窗纸后哗啦哗啦撕塑料纸的声音,朱律师咕噜着说道:“那我先把这方便面吃了,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欧淇都快哭出来了:“朱律师!亏你还是文化人,你总该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吧?拆迁费就算亏给你个一二十万的,凭你一个律师,两年就赚回来了!”
窗户后那人嚼着干面,咕唧着道:“你知道个屁!老子不在乎钱,老子在乎个理!快滚吧!跟我家里人说不用收尸,老子死了也要葬在自己的房子里!”
欧淇急得团团打转,远处几个工人借着酒意,吵笑着走了过来,酒足饭饱,月黑胆壮,爬上推土机就启动了机器,大灯一开,两束光扫了过来,他怕孙五看见自己,赶紧闪开了,两架机器轰隆隆爬过废土堆,怪兽似地朝那小楼爬了过来,连招呼都没有,气锤就启动了,“訇!”巨大的一声闷响,砸在墙面上。
欧淇放声大叫起来:“停车!停车!”他什么也顾不得了,翻爬着从一堆砖头上跳出去,朝推土机跑去,可推土机上只有两个工人,路边上站着几个扛着大锤的工人,孙五几个都没在了。
“里面还有人哪!”欧淇绝望地喊了起来。
机器轧轧的轰鸣声压过了他的呼喊。
“訇!”又是一声巨响。
“碰!”这一声比刚才的声音清脆,伴着砖块水泥四下横飞的哗啦声,墙砸穿了。是一楼的墙。再这么砸下去,整个楼几分钟之内就会倒塌,如果框架结构够牢,二楼的房间还能保持完整,如果结构破碎,那朱律师整个人就得全砸死在钢筋水泥的碎块里。
巨响惊动了附近的居民,沿着路一圈儿的住户连日都在观望,晓得朱律师发了死誓,非说什么要以死抗争,僵持了这两天,都还以为就此搁下了呢,忽然夜里砸起墙来,都叫不好,家家户户灯都亮了,开门涌出来看。
见附近的住户出来了,气锤砸得更紧,通通几下,左面的墙面已经砸透,每一锤下去,那残破的小楼整体都在剧烈晃动,摇摇欲坠。
沿着马路几个人飞快地狂奔而来,边跑边喊:“里面还有人!!!还有人!!!”
欧淇的大脑完全混乱了,在轰鸣声里,他听不见自己在喊什么,只知道自己喊了又喊,喊了又喊,嗓子眼里像堵满了水泥粉,又干又糙。
“嗵!”
又是一声剧响。
地面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半间楼房像粉渣似的,在气锤的撞击下,坍塌了,撞起满地的碎渣飞尘。模糊中一个蜷伏着的人体和许多的碎块一起坠落下来,掉在废墟里。
虽然机器声、气锤声和惊呼声充满了整个耳鼓,欧淇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一种奇异的碎裂声,那是在跟着田三学手艺时曾经听过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房子散了架,撞锤的任务已经完成,推土机停了下来。
那几个狂奔过来的人大概是朱律师的家属,尖锐地哭喊着,冲进灰尘弥漫的砖石堆里,七手八脚地从几块水泥板中刨出人来。
“砸死人了!”
“砸死人了!”
“砸死人了!”
一个女人凄厉地哭叫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狂的喊叫声变了形,像一个扭曲的影子在动荡的灯光中激烈地撞来撞去。
两辆推土机轧轧地开动着,掉转了头,车轮缓慢但是威力惊人地爬过废墟,开到了马路上,一个跟着一个,扬长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竟没有一个人上去拦住这两辆刚刚实施完暴行的机车,或者,刚才他们那股视人如草芥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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