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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昀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下车走了。
此刻无论是谁跟她说什么,她都不再有力气解释或反驳。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是打开淋浴,狠狠地冲洗起来。太多混合的碎片,纷纷扬扬,就像兜头浇下的水珠,让人窒息。赵根林,贺小英,熊天平,父亲,母亲,没有人会明白,只是二十四小时而已,她失去了二十一年的生命中最珍惜的事物,而这还只是开始。她拖着疲倦的身体爬上床去,最后一个念头是关于贺小英的:“我要唾到他的脸上。”这个念头像浴缸里最末的旋涡,打了一个旋儿,咕噜一声,就沉进了无穷无尽的黑甜乡。
模糊中,她又梦见了高考。梦到马上就要开考了,自己的历史和地理却一个字都没背,汗流浃背地坐在学校的树下,而赵根林在一条一条地提问,问任何一条,她脑子里都是空白,期期艾艾地嗫嚅:“好像是,好像是”身边的贺小英耻笑道:“还好像是呢,明天都要考试了!你完了啦左昀!”考试开始了,赵根林坐在她的前排,她对着试卷,心里完全想不起任何知识,赵根林埋着头写啊,写啊,隔着桌子她可以看到他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他一边写,一边把卷子放到胳膊边上,示意她赶紧抄。老师没有走过来,她赶紧拼命地抄写起来,抄啊,抄啊,手指都快麻木了,忽然,身后有人大声喊:“报告老师!左昀和赵根林在作弊!”她在梦里听到自己怒吼了一声,扔下卷子,转身爬上桌子,像一只疯狂的老虎朝坐在后排的贺小英扑过去:“我要掐死你丫的!贺小英!贺小英!”她依稀感觉到自己在做梦,但却无法摆脱,尖叫着,握紧了手指不顾一切地死死掐住那个可恶的喉咙
“贺小英!!”
终于,她被自己的尖叫惊醒,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死命地掐在了床柱上,用力用到手指都剧烈疼痛起来。她惊恐地松开手,坐起身来,费力地把残留在暴戾里的意识拔出来,回想起那股白热化的杀戮情绪,禁不住一阵恶心,一阵晕眩。
客厅里有人在说话——不——是争吵——准确地说,是愤怒的吼叫。
左昀疲惫不堪地爬起来走出去,顿时吃了一吓,市委市政府的半套班子,又搬到他们家来了。见自己出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正在咆哮的左君年也及时刹住话头。
左昀把双手抱在胸前,靠到门上,望着一群大人:“我刚洗过耳朵了。”她乌溜溜的眼睛从程怡溜到卢晨光再溜过自己的父母亲:“请开骂吧。”
她这副惫懒样儿,顿时把程怡和卢晨光都逗笑了:“这么老实啊?”
左君年神情复杂地看着女儿,左昀此刻最见不得的就是父母的目光,眼圈热了一热,强撑着笑道:“要骂赶紧骂,过时不候!”
卢晨光干咳了声,笑眯眯地道:“小丫头,不要先搞那么对立的情绪么,今天没人要骂你,你爸爸妈妈也准备跟你好好谈谈。”
“哼。”左昀还是摆着一副万分戒备的样:“不骂我?太阳从西边出啦。”
刘幼捷吸了口气,把口气放到最和缓的音调:“小昀,我想问问你,你写了那个报道,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左昀想了想:“揭露真相。”
“你认为谁不知道这些真相?”刘幼捷很耐心问。
“白绵很多人不知道呀!”左昀毫不客气地反诘:“比如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市领导。”
“尸位素餐?”程怡听了朝她点头直笑,左昀赶紧吐了吐舌头。
左君年叹了口气:“你怎么认为我们不知道这些黑幕呢?你这些材料,多数都是道听途说,我们可都是身历目击。”
“哈!”左昀叫了起来:“你们知道这些,却不站出来替老百姓讲话,我作为记者可不可以再写篇报道,揭发你们这些大老爷不作为?”
卢晨光朝她吓唬地瞪了瞪眼:“记者!哈!”
左君年皱起眉毛:“你知道什么是不作为?我今天实话告诉你,这一年来,为齐大元和鑫昌公司在白绵圈地弄钱的事,我们这几个没一天消停过。你知道北城区二期工程为什么拖了那么久?你知道程市长的车子上被人放过恐吓信不?你知道你老爸老妈晚上开会回来包里都放着电击枪不?你怎么知道你老妈没有追查过江勇的黑社会势力?你以为把一个治安科科长拿下去就那么容易?!!!太多的问题了,有很多事,到了一定程度,是会遇到一个玻璃板,你看不到,但能感觉到它存在,阻止你再去深入,能挖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让我们这些人费尽全部力量。”他停顿了一下,把一句“牺牲了自己的无数利益”硬是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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