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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小神龟不会出来了。我们就要到那边去了,那边是爸爸的家!”
�于潮白热情澎湃地宣布着,话音里充满了喜悦。
�“你骗人——”孩子盯着他。
�“爸爸没有骗你,爸爸的家也是你的家。”于潮白诚心诚意地向孩子解释。
�“不,你是一个坏舅舅!”
�“”
�于潮白再没有说话,要说明他不是一个坏舅舅,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事情。以后,他会给孩子讲明白的,然而眼下他无暇顾及了,眼下他必须尽快地划漂到对岸。
�“我要妈妈!我要回家!——”儿子一边尖叫,一边用小拳头拼命擂他。
�于潮白连忙偏转身体,以避开儿子的攻击,并且越发加快了用双臂划水的速度。
�虽然侧上方冲来的水流很急,但是,那向往中的对岸毕竟在逐渐地向他们靠近、靠近,似乎再有片刻功夫,他们就可以与对岸融在一起了。
�“回家!”“妈妈!”
�泽雨还在身后叫着。
�于潮白听而不闻,只顾拼命地划着水。
�忽然,一阵剌痛从右边的肩背处传来,正在划水的右臂顿然发软。于潮白仰转身体,他吃惊地看到,泽雨正挥着一把匕首!
�是匕首,是那柄孩子挂在腰间充当腰刀的匕首。锐利的刃尖就悬在于潮白的头顶,犹如一颗怪兽的大牙。
�泽雨的面孔变得十分陌生,双唇咬合眉头紧蹙。那模样俨如一个成熟的吉玛男子,正带着果断勇敢的自卫决心,来面对一只凶恶的山猪!
�是山猪,此时,于潮白在泽雨的眼睛里已经成了一只狡猾的山猪。
�“儿子,别!——”
�于潮白的叫声还未落音,匕首已然刺下。
�因为于潮白是仰转着身体,所以匕首尖正冲着他的脸。于潮白本能地闪了一下。
“卟”地一声,匕首扎在了涨鼓鼓的轮胎上。
�可怕的煞气声响起来,于潮白下意识地伸手去堵捂。那匕首再次扬起,又猛然落下,正扎在于潮白的小腹上。
�“啊!——”
�剧烈的痛楚使得于潮白扭歪了脸,他用双手去抱抚他的小腹。于是,他就握住了那个直立的刀柄,犹如握着一颗敌对的心。
�那颗心是坚硬的,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冷酷。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敌人剌来的刀剑应该再回击敌人。
�可是,敌人在哪里?
�“儿,子!——”于潮白喃喃着。
�泽雨呆呆地,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于潮白苦笑了一下,猛地拔出了匕首。
�冷冷的月光下,看得到利刃的前端厚了,黑了,犹自滴着骇人的粘腻。
�手一软,那匕首就鱼儿一般滑脱在河里。
�“妈,妈——”
�儿子的嘴瘪着,一副要哭的样子。
�于潮白颤抖地伸出手,抚着孩子的小脸儿。那脸蛋儿是凉凉的,那目光是疏远而又陌生的。于潮白这时才发现,泽雨在外貌上其实有许多地方与他并不相象。泽雨的额头是窄狭的,圆鼓鼓地向外凸出,好象坚硬的卵石。两颊的颧骨陡然地耸起来,犹如不可更移的峭壁。嘴形呢,嘴形就象梦姆湖,围圈着一种幽深的陷落
�这一切,都不属于于潮白,而属于他的吉玛母亲的那个世界。
�于潮白的心底忽然涌起了悲凉,他此刻终于明白,在泽雨的意识概念里是没有父亲的,因此也就不存在对于他的父子之情。父亲这个概念,只存在于有父亲的社会里。社会用既成的概念影响着决定着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人们,人们也就自然而然地承接了这些概念所包涵的约定俗成的内容。在此之前,于潮白虽然不曾见过泽雨,但是父与子的概念和父子之情的内容,于潮白早已在他生活的那个社会中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因此,在他得知泽雨是他的“儿子”之后,他才会生出父亲的那种亲子之情。
�泽雨对父亲的亲情做着决绝地抗拒;�而于潮白对儿子的亲情,却难以割舍!
�或许,这就是悲剧不可避免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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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砻河的激流冲荡着,咆哮着,急不可耐地要将充气轮胎一口吞下。充气轮胎呢,一点一点地软下去,瘪下去,怯生生地躲闪着,退避着,就象一片枯叶,在水面上打着旋儿,勉为其难地载着于潮白和泽雨随波逐流地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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