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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高兴了,他吸着,他扒着,两腮和鼻翼都扇动起来,呼呼哧哧地喘着气,那神情显得急切而又贪婪。
于潮白俯在旁边,揶揄地说,“陆洁,我要嫉妒他了。”
嘴里说是嫉妒,可是一旦把婴儿抱起来,于潮白就会显出极大的快乐。他的双臂弯成了一个宽大的摇床,婴儿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臂窝里,被他荡来荡去。
他一边荡,一边津津有味地唱着被他篡了词的那首印度尼西亚的歌曲。“宝贝——,你爸爸正在过着动荡的生活。他送饭送菜端屎端尿啊我的宝贝——,他晚上露营在你妈妈床底下我的宝贝”
陆洁被逗乐了,“谁让你睡到床下了?让你睡床上你不睡嘛。”
医院有规定,护理病号的家属不能在病房内加床。于潮白担心自己挤在床上,会影响陆洁休息,于是他就拿了塑料布和棉大衣,滚在地上睡。陆洁有时夜里醒来,看到地上的男人蜷缩着,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心里就涌满怜意,暗暗想着等自己养好了,一定要加倍照顾男人。
住院的这段日子给陆洁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很久很久以来,他们之间都没有机会这样朝夕相守了,这一次,似乎是要一下子补足。对这样的好时光,陆洁内心里十分地依恋。
出院之后,陆洁带着儿子回了家。陆洁的母亲为了帮助女儿照顾孩子和料理家务,特意从她居住的滨海小城赶到了这里。老人和孩子的加入,使得这套两居室的单元房顿时显出了拥挤。
陆洁在医院那边还有一套小单元房,于潮白说,他想晚上到那边住一住。这样能休息得好一些,也可以工作工作,看一看书。
医院分给陆洁的那一室一厅在五楼上,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挺安静。陆洁也觉得,于潮白这一段时间确实太累了,晚上到那边去住住,恢复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于潮白晚上就单独住在了那边。
出事当天,陆洁毫无预感。那天下午,陆洁的母亲血压有点儿高,吃了药,靠在床上休息。于潮白买菜回来,先把鲫鱼收拾了,放在灶上煨汤,然后就动手洗尿片,洗衣服。弄完那些杂事,陆洁劝他休息休息,他却操起拖把,将地板干干净净地拖了两遍。陆洁原来打算等孩子吃完奶睡着了,再动手做晚饭,可是没等她动手,于潮白就再接再厉,将晚饭也捎带着做了。
那顿晚饭似乎比平常做得早了一些,因此他们吃得也早。在饭桌上,于潮白显得胃口和精神都不太好,陆洁就关心地问:“潮白,你累了?”
“嗯,头疼。”
于潮白有神经性头疼的毛病,累了,紧张了,就会犯。一犯起来,头疼恶心,还会呕吐得一塌糊涂。
陆洁的母亲自责地说,“都怪我这身体不争气,看看,把小于累着了。要不要到医院看看呢?”
于潮白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休息休息就好了。”
陆洁就说,“药盒里还有‘麦角胺’,你把它拿过去,按时吃。”
那药是上一次于潮白吃剩下的,陆洁要起身去拿,于潮白按了按她的肩膀说,“你吃饭,吃饭,我去拿就是了。”
于潮白起身走到门边,仿佛无意地停下脚,说了句:“我早点儿过那边去,拿了药就走啊。”
陆洁点点头。
母亲收拾饭桌的时候,陆洁拐到卧室去看佑生。她见于潮白还没有走,他正俯在儿子的小床前,聚精会神地地盯着儿子看。佑生睡得正香,两个红脸蛋儿鼓嘟嘟的,小嘴儿撅着,仿佛在等着人来亲。
陆洁偎在于潮白身边,指指佑生问,“儿子漂亮吧?”
“漂亮。”于潮白俯下身,去吻儿子的脸。
陆洁就急了,“瞧你大胡子,扎住他了。”
于潮白笑笑,把大胡子往陆洁的脸上挨。
陆洁心里高兴,嘴上却说,“快走吧快走吧,赶快过去休息。”
于潮白站起身之前,用没长大胡子的额头在儿子的下巴上蹭了又蹭,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事后,陆洁不止一次地回忆当时的情景。她觉得,婴儿一定是有预感和记忆的。
因为于潮白走后不久,儿子就醒了,他一睁开眼就哇哇大哭,陆洁和母亲轮番去抱,去哄,全都无济于事。直到他在一块又一块尿垫上尿够了尿拉够了屎,直到他把嗓子哭哑了,这才噙着母亲的乳头安静下来。他在母亲的怀里喘息不已,脸上还带着无限的委屈。
做姥姥的叹口气说,“这鬼头,想他爸爸了。”
陆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