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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上是否也在6点30分起床?你的早餐是否也是米粥、青菜和煮鸡蛋?或者是吐司、牛奶和麦片?重要的是,我打赌你的早餐就像是闹钟上设定好的时间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你挤牙膏时大概也像我一样习惯从底端开始挤——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挤牙膏,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从中间挤,有人喜欢没有章法地挤,皱巴巴的牙膏管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有早上洗澡的习惯,洗完之后我会拖地板,拖两遍,第二遍时我会仔细地清理下水槽的香波泡沫和堆在一起的头发。在那之后,我会洗脸、化妆。我的化妆品放在洗手池上面的木柜里的第一层,下面是洗面奶、香波、沐浴露,再下面是口杯和牙刷。我生活里的每一样事物都有它自己的位置和次序。
我每天8点钟去地铁。我总是在10号车厢上车,然后被人潮挤进两排座椅中间的角落。在北京待了五年之后,我已经不觉得紧贴着陌生人的后背站半个小时有多么痛苦了。有时我会看一看报纸或者小说,不过更多的时间我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座椅上那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发呆。我不知他们是否也像我一样产生过一种荒诞的感觉:我们之间最近的时候只有0。1毫米的距离,可是我们却又像是从来不曾相遇过。
我总是在9点差10分的时候来到我工作的学校。一杯清茶之后,上午的工作便开始了。整理文件、盖章、打字、把学生名单一份份地录进表格里。五年来,我一直做着这样的工作。
中午时,我会跟女同事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有时我们也会去外面的快餐厅或者小餐馆。女同事们总是喜欢讲一些八卦新闻——大都是无聊的,我听的时候也总是漫不经心。我总觉得,她们的话题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半个小时后,我继续重复上午的工作。
下午5点钟,我搭同一班地铁回家。我依旧紧贴着一个陌生人的后背站在10号车厢里。
回家之前,我喜欢去小区附近的超市逛一下。如果不是很累,我会尽量让晚餐有一些变化。然而不管如何变化,我们的晚餐时间总是7点。陆俊每天都会看《新闻联播》,我们交往的这七年间,他的这个习惯从来没有变过。他看《新闻联播》时很少跟我说话。他一直专注地盯着对面电视屏幕里的领导们,时不时低头夹一口菜放进嘴里咀嚼。他咀嚼时嘴中总是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菜叶有时会黏在他的牙齿上,他便用舌尖舔掉。那动作有时真让我厌烦。
最近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他吃晚饭时总是把上衣脱掉——他有肩周炎,夏天从不吹空调。他弓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时,肚子上的赘肉便会软趴趴地垂下去。我不知道那些恼人的赘肉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大学的时候,他明明还有些腹肌的。
晚饭后,我们会一起看一部热播的家庭伦理剧。我们一年到头都在看家庭伦理剧。
11点,我们洗澡、上床、做|爱。他那个圆滚滚的肚子在我的身体上蹭来蹭去,直叫我没了半点兴致,我已经忘记上次的性高|潮是什么时候了。我最近甚至开始庆幸我们一周只有一次例行公事般的性生活。
第二天早上,我依旧在7点钟醒来。我的早餐也依旧是米粥、青菜和煮鸡蛋。
我的人生似乎只剩下这一天在循环播放着。
周末,我跟陆俊回了一趟老家。我们下周便要领证了,他的父母和亲戚们有一大堆关于婚礼的风俗礼仪要叮嘱我们。
他的家族是那种十分典型的中国家庭。爷爷奶奶都是农民,在农村育有五六个儿女,他们中的几个通过艰苦的奋斗终于得以在城市里安身立命,可是因为年轻时吃过太多的苦,骨子里一辈子都是简朴的血脉。
他们的洗手间里永远都放着一堆装满了洗脸水、洗脚水和洗菜水的塑料盆,他们用那些水来冲厕所。他们会用一种时尚的方式告诉你,他们是环保主义者,其实他们不过是为了节约。在他们的家族里,每一项支出都像是挤牙膏一样。
他们不用空调、洗衣机和微波炉,也从不去超市买蔬菜、水果和肉类。他们说菜市场的食材才是最新鲜的。他们从不尝试网络上那些美食达人的食谱,也从不自己制作吐司和曲奇饼——他们这一生连烤箱都没有用过。他们对自己家庭食谱之外的一切创新都持一种不信任的态度。在他们的人生观里,茄子只能油焖,西兰花只能清炒,土豆只能切成土豆丝。
我在第一次来他们家时就发觉,陆俊原封不动地从他父母那里复制了这种生活。就像,我也循规蹈矩地继承了我母亲的生活方式。比如煮粥的方法,叠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