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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殊途(1)
2011年6月
端午节那天,我约唐文心去了广院。我也约了苏珊,不过她没有来,她说她手头上有一些文件工作,一时走不开。我想她大概还在生我的气。
上午,我们在校园里转了两圈。核桃林里已经是一片苍郁的光景,一群广告系的学生正在举行作品展,我在评论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写了几句文不对题的评点。走到一教后面的林荫道时,我们在一张掉了漆的木椅上坐下来休憩了片刻。不远处是一片葱翠的草地,草丛中星星点点地盛开着几株黄色的蒲公英和紫色的雏菊。再远处是一排爬满蔷薇花的栅栏,几个穿着运动短裙的女孩正在那边的网球场上练习着发球。
我们还特地去了趟电视学院。从那扇掩映在一大片爬山虎中的红色大门走出来时,我们恰好遇见了我和夏安从前的班导。他惊讶地说了声好巧,便问起了我的工作。我只说我在一个电视台做外景主持。唐文心问我为什么不把去深圳的事告诉他。我说,反正是寂寂无名,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后来我们又在西门外吃了湘菜,之后便去北门对面的一家咖啡馆聊了一下午。聊以前的事,也聊去深圳的打算。
回去的时候,我在地铁站里的蓝色长椅上坐了很久,第四辆列车在我面前停下时,我站起身来走进最后一节车厢。
一路上,我一直戴着耳机倚在车窗上翻着那本粤语速成。自学了两周之后,我已经能用粤语跟梁辰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了。不过他总是笑我讲粤语时的语调有点像小朋友,又有点像外国人。他说的我讲的最好的只有“几多钱”和“多谢”这两句。或许还有一句“我中意你”。
回家之前,我心血来潮地去附近的美发沙龙剪掉了留了三年的长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记得苏珊曾跟我说过,可以毫不犹豫地剪掉自己长发的女人,多半对什么都不会产生太深的羁绊。如果真如此,我兴许可以很洒脱地离开这个城市吧。
梁辰倒是比我更不能适应我的新发型,他抚着我的齐肩短发时,表情几乎是痛惜的了:“怎么把头发剪了啊?”
“短发的话,夏天会清爽一些吧。不喜欢吗?”
“怎么会,你怎样我都喜欢。”他从身后揽着我说。
我笑了笑,回过身去将手臂绕到了他的背后。
最近我渐渐觉得,跟他在一个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城市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大概也不是一件多坏的事。
6月10日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夏安从静冈打来的。我问她可有去拜访过宫本。她说昨天刚刚去过,他和家人一起住在当地政府帮他们安置的简易板房中,生活虽有些不太方便,精神倒还不错。我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秋天吧,八月她要先去香港拜访一下学长。我说,那到时你可能要去深圳看我了。她于是又问了几句我和梁辰的事。她说,你这么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最后反倒是给一个温良的少年拴住了。我叹了口气。她也没再问什么。快要挂断电话时,她又支支吾吾地问我可看过她的专栏。我坦率回说,前阵子太忙没有来得及看,过两天一定去买杂志。
另一个电话是杨康打来的,我只看了眼显示屏上那个号码就挂断了。他又打了几次,我索性关了手机。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突然想到梁辰一会儿可能会找我——他明天有考试,今天临时住在了学校里——只好又把手机打开了。不想刚开机没多久,一条短信便跳了出来。果然是杨康发来的,时间显示是20分钟之前:
“我不是想要提醒你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没有想跟你叙旧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大概是食物中毒了,也可能是盲肠炎,你如果还有一点同情心的话,就过来送我去一下医院。”
我将信将疑地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一会儿,丢下手机拿起了沙发上的小说,然而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我忽地想起从前在报纸上看过的一些因为急性病救治不及时而猝死的新闻,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按下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来。杨康一直在那边没有说话,我便说开口问说:“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还没有无聊到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有些虚弱。
“那你直接打120不是更快一点吗?或者打给黄烨他们,为什么非要打给我呢?”
电话那边再次安静了下来。
“喂,你还在吗?”我对着话筒喊了一声。他依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