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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也不少。”冲纪小鄢一旁的辛德勒努努嘴,江湛不由分说拉纪小鄢上了古思特。纪小鄢的新助理、德裔俄国人辛德勒,则拉开道奇 Ram的副驾。
两台车的司机刚要启动车子,沈宅院门“咔嗒”一声开了,一脸病容的陆沛涵趿拉着拖鞋跑出来,她以为纪小鄢在自己车上,奔着道奇就去了,江湛见状忙摁下车窗招呼,纪小鄢却满目阴鸷动也不动。
“阿、阿作西,”陆沛涵还是改不过口叫纪总或纪先生,一手撑着车门,她另一手直直递进车厢一只录音笔,“这是一一头回来之前、在路上交给吴教授的,让吴教授看到我时交给我。她……没再交待是不是要我转给你,但我听了内容以后猜,她是想我转给你的吧。阿作西,谢谢你对我们一一这么好,我们一一也……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可她没福气,终是挺不住……往后的日子,请您好好珍重吧……”
话至后来,陆沛涵已是泣不成声。纪小鄢接过录音笔,依旧铁青着面色一言不发。车启动,一前一后向着“起园”疾驰。江湛升起后座隔板,又打开车载小冰箱,指着半瓶老汤姆金酒问,“喝么?我哥剩下的。要不要先来点?”
纪小鄢摇摇头,半晌回了句,“有烟么?我想吸一支。”……
淡蓝烟雾袅袅弥散开,车厢内萦氲起温和甜润的烟草香,江湛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一长串烟圈,不知是说自己还是纪小鄢,“戒了这么久,到底还是破戒了。所以戒不戒细想想也没什么两样啊,哪怕忍住不吸,心里也终是惦记着……”言罢笑了笑,转头望着车窗外飞速后掠的景色,无敌侧颜笼着透窗的光,愈完美,愈忧伤。
纪小鄢不搭腔,闷闷地一口口吸着烟。一支烟将尽,他再按捺不住摆弄起录音笔,少顷,沈一一糯软的嗓音柔缓响起,“亲爱的瓦洛佳——”录音笔播放的是最近的、也是她最后的录音——
『亲爱的瓦洛佳,马上我就要回滨城了。很突然是不是?因为我妈妈很突然地死了……接到她死讯的那一霎,我的内心是极其平静的,还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的轻松——命运至此,再没什么大招可以狠狠招呼在我身上了,这下它能消停了么?这下它能彻底放过我了吧?
而我想我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不是我不愿,是我恐怕做不到。我太累了瓦洛佳,我坚持不住了。一直以来我都被告知“努力不见得处处都有用,但不努力就肯定没有用;风雨过后不见得有彩虹,但风雨过后一定会放晴。”为此即便我身陷漩涡也拚命扑腾须臾不敢停,然而扑腾这么久,我得到的答案毫无意外仍旧是徒劳,仍旧是愈来愈深的沉沦无底线……
瓦洛佳,别怪我,别怪我失信于你不等你,别怪我不给你做阳春面。这五年来抑或从小到大我咬牙对抗的动力若说实话唯有我妈妈,我一边恨着她,一边爱着她,一边又唯恐她失望。如今她死了,支撑我不垮掉的动力也没有了,我……就算不会跟她一起死,但我的病情我清楚,接下来我想我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吧?
那样还怎么见你呢?那样见了你也无非是平添你难过。何况一个疯子或傻子还会葆有意识吗?故而在我可以洞见的下场里,我们已是永别了……
可亲爱的瓦洛佳,若这样子就永别莫说你我也是不安心,偏偏我又不够力气给你打电话,那就录在这里吧,哪怕这段录音未必能够为你所听到,我也希望我能说出来——瓦洛佳,我爱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像偷了星星在怀里,纵令明知不长久,也贪恋着你的光,能多点时间照耀我。可惜星星就该回到他原有的轨道不是吗?一如沙砾最好的归宿是渊底。所以瓦洛佳当你听说这里的事情后,请不要去找我、探望我,无论我是在精神康复中心还是在疗养院,无论我是疯了傻了能否再认出你。请你体谅我这一刻小小的自尊与虚荣心,我不想,那样子,被我最爱的人看到。我只愿你好瓦洛佳。只愿从今而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亲爱的瓦洛佳,再说一遍我爱你,爱你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尽管对你的爱,终抵不过我的万念俱灰与疲惫,但我真是爱你啊,瓦洛佳……』
录音结束,江湛已不敢去看纪小鄢的脸,不敢去看他是不是在流泪,不敢去看他是不是也同样的万念俱灰与疲惫。中央扶手后头的小冰箱被打开,剩了半瓶的老汤姆金酒纪小鄢连杯都不用直接对着嘴往下灌,微甜的酒液入喉却辛辣,像爱情,像这世间所有美好幻景予人的假相,像我们明知注定离散还一往无前开始的开始……
亲爱的瓦洛佳。亲爱的瓦洛佳。亲爱的瓦洛佳。
录音一段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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