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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多钟的时候,大家都散了,沈上时和楚楚负责送外公回去。沈上时说没烟了,让楚楚给他买烟去。病房内很安静,外面下着绵绵细雨,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沈上时蹲在病床前,低着头,在给外公穿鞋。外公的脚有些浮肿,沈上时说,改天得给您买个大点的鞋。外公嗯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过了良久以后,沈上时才轻起唇齿,声音温雅平静,夹杂着微微的喑哑。“刚才我问医生你的情况了。”
“是么。”外公的脸色低沉了下来,但是沈上时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外公的鞋上。
外公是个爱干净的人,他的皮鞋总是锃亮的,而现在上面却染上了些许的泥土,沈上时从黑色西裤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将外公的鞋擦干净。
忽然,外公笑了,无奈中带着欣慰。“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就在刚才,机智的沈上时一个劲儿的问大夫,大夫才肯跟他说实话。外公患有冠心病,从他五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一直吃药治疗。但这次病发后检查,他的左心房衰竭得很严重,这和他年龄大了有关。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几日,可外公不肯,因为外婆还在家里。给外公检查的时候,外公一直强调,不要告诉任何人结果。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怕我们担心?”沈上时将纸巾折叠起来,继续擦拭。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只能让你们白白担心,生老病死,自然规律。”
“都这份上了您还这么坦然,我真佩服您。要我就不行,我这人惜命。”
“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要惜命,怎么能拿着那么多勋章?”
“那是小时候,傻,为了能完成任务命都可以不要。现在我年纪也大了,才明白生命是多么的宝贵~”
“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能看淡一切了。”外公慈祥的笑有超脱的意味。
“你就放心把师娘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沈上时抬眼看了下外公,外公的笑容又沉了下去。
“有烟么?”
沈上时一愣。“您都这样了还想着抽烟呢?戒了吧。”
“烟瘾犯了,再来一根,最后一根,抽完这根我就戒。我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烟不离手。”
沈上时拗不过他,便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已经压得变形的玉溪,拿出一根烟,递给了外公,然后帮他点了上。
外公抽烟的动作很好看,即便他现在老了,一样能看出当年的风采。
“我娶她的时候,她才十七岁,但是我已经二十七了,整比她大了十岁。那时她总问我,如果以后我比她死得早怎么办,我不敢对她承诺什么,却一直在努力的活下去,因为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可今天我才发现,我办不到。我只能尽力,照顾她到最后一刻。”沈上时看着他,发现他浑浊的瞳孔有淡淡的泪光。旋即,他又笑了,有点苦涩:“她现在都不记得我是谁了,所以我要是死了,她至少不用难过。”
沈上时静静的听着,却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他一丝不苟的将泥土擦去以后,低声叹了口气,挑眉道:“老爷子,你可要好好活着啊。”给外公擦好鞋后,沈上时站了起来,坐在他旁边,同他一起望着北都的夜色。
“辛苦你了。”外公拍了拍他的手。
“说什么呢,你可是我爹,儿子为爹干这点小事,天经地义。”他转过头,对外公笑道。
外公又抽了一口,沈上时很有眼力价的拿了个纸杯,给他弹烟灰用。
“这几个孩子里,我最喜欢你,因为你最像我,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所以说,缘分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
“您是在骂我?”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而后都笑了。
“我当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总之我这是夸你呢。上时啊,我第一放心不下梁音,第二放心不下你。”
“呦,楚楚听了这话可要伤心了。”
“有你在,我放心楚楚。这几个孩子里,你最疼她,她以后受不了委屈的。”
沈上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外公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怜惜道:“梁音那孩子小时候很苦,她妈妈抛弃她,她爸又整天不管她,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她父母的错。可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都没用了。而她嫁的这个杨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跟楚楚好完又跟她好,我现在看他都恶心。但我又能怎么样呢?他俩都有孩子了,我总不能让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没爹吧?”外公把烟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