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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逸群却知道他不光是装模作样,更因为此人的功夫全在扇子上。看似附庸风雅挥扇示意,其实也是亮了兵器,钱逸群若是不肯去,李岩九成九便会动手——看他去求亲的方式就知道此子一贯先兵后礼,前倨后恭。
“请带路。”钱逸群紧随李岩话音说道。
李岩微微一愣,暗道此子真是爽快,xìng子颇似北人。他欠身一让,道:“请九逸兄上船。”
钱逸群也不寻踏板,勉力跳上了船,不愿露怯。
船上无人摇橹划桨,只见李岩轻轻拍打船帮,小船自然分开水面往西行去。
钱逸群看着渐渐远去的张宅火光,空气中的焦味也淡了不少。此时他颇有被挟持的屈辱滋味,可恨自己偏没有还手之力,还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先跟去看看怎么回事。
若是前景不妙,好歹还有天命丹可以赌一把。
李岩也不说话,与钱逸群分占一头。
钱逸群趺坐船板,凝神归真,珍惜每一点时光恢复元气。
李岩却笃悠悠体会着江南风光,水乡情调。他是中原人,很罕见香溪这种小河。坐过的船也都是在黄河里行驶的大船,哪曾品味过这等小巧jīng致之美。
小船越行越快,渐渐分出水声,船尾翻起白浪如带。
钱逸群灵蕴恢复了一半,心中有了点底气,睁开眼睛舒了口气。眼下只是伤口未收,否则也可以放手一搏,占据主动了。
小船正好拐过一座石桥,由望西改为南行。
又行了不久,便见两旁暗胧胧的农庄田亩一时尽去,湖风扑面,月华洒在水上,银光粼粼,是个不小的湖泊。
钱逸群是吴县土著,当即在脑中勾勒出一幅地图来,心下暗道:这里便是下淹湖,再往顺着这水道走就要入太湖了。那可是李岩老巢,不妙不妙啊!
还好,小船进了下淹湖,径自往一处松木码头靠去。
李岩先跳上了码头,也不系缆绳,朝钱逸群招呼道:“九逸兄,咱们到了。”
钱逸群松了口气,跳上岸,极目张望一周,果然是铜观音寺的后山门。
铜观音寺乃吴中最老古刹,历经千年,原名光福讲寺,是高僧大德讲经传法的地方。唐末乱世时毁于战火,北宋年间有和尚在这儿挖出了铜观音像,故而化缘建寺供奉,叫做铜观音寺。
这寺是姑苏名胜,钱逸群也曾来玩过,与寻常寺庙别无二致,只有寺后光福塔颇得趣味。那塔本名舍利佛塔,据传塔下藏着光福寺开山祖师——悟彻和尚的舍利子。每年元宵,寺里都要供游人登塔看灯,钱逸群也曾凑过热闹,故而一眼就认了出来。
寺里僧人在后山门到码头这段小路上种满了梅花,此时虽然不到时节,却隐隐传出枝木的清雅芬芳。
钱逸群随李岩走了几步,眼见一点光亮高悬。又走近几丈,方才看清那光亮是一盏素面灯笼。因为刘宗敏展臂高持,所以远看就像是悬挂起来的一般。
灯笼下方站着是两个人影,其中一个长宽相近,圆肚短腿,像个大矮酒桶,正是那rì换船离去的高仁。
高仁身边那人清瘦高挑,身穿道袍,头戴羽冠,是个道人。
钱逸群见了高仁便彻底放下了心,他跟高仁之间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授受之实。这种关系之下,高仁即便顽心再重,也不会看着自己丧命。
李岩上前朝高仁拱手道:“前辈,钱九逸来了。”
高仁呵呵一笑:“小九,上前来。”
——小九是怎么回事啊!
钱逸群心中腹诽一句,几rì不见,就想出了新外号么!
“高老师。”钱逸群上前一躬到底,身上伤口撕裂,差点痛晕过去。
高仁打量了钱逸群一番,啧啧作声道:“你怎地伤成这副模样。”
“刚才跟沧州戴世铭打了一架,被他飞剑伤了。”钱逸群瞟了一眼高仁身边那道士。
那道士目不斜视,接口道:“你不用看我,我与那人不相干。”
钱逸群摸了摸鼻头,心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哈哈哈,”高仁大笑一声,“看来我赢了。”
这话却是对那道人说的。
钱逸群不知道两人打了什么赌,也不知道这道人输了多少钱,只见道人脸上铁青,就连月光照shè,都没让他看上去白一点,不由暗道:看来我不小心成了高仁的赌注,可得找回点jīng神损失啊。
高仁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钱逸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