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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我的鼻息后,缓缓沉入了我微微酸痛的心底。是他的味道。
莫非无颜他……
脑间出现了刹那的空白,我愣然,许久后才醒悟过来那个让我狂喜的事实。
无颜醒了。可是……他人呢?
我再次侧眸看四周,想要寻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满殿空寂,除了我之外,别无一人。
起身下榻,拿了云母屏风上悬着的外袍穿好。我刚要掀了帷帐离去时,一不小心瞥眼瞟见了墙侧铜镜里照出的人影,我吓了一跳,顿时怔住。
镜中人有垂落似墨云的长发,玉般美丽的娇颜,只是眸光有点呆滞古怪,正打量着镜外站立的我,瞧得眼睛一眨也不眨。
叹口气,半天后我才告诉自己:夷光,这是你自己,别再当作见到怪物般惊恐了。
我摇头失笑,想了想,最终还是挪了脚步坐回榻上,倚身靠着塌侧,思考。
如今我已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貌,那定是因为无颜醒了,而且是好好地,能自己处理军国大事、无须再假借我的手才将我脸上易作的容颜洗去的。只是如今没了他的面庞做遮掩,我这个本已早死的人再突兀出现在宫里,那算什么?
我自嘲一笑,手抱着自己的肩头缓缓滑落,轻轻的揉抚中,试图给自己添一分温暖和心安。指尖垂落衣袖的刹那,碰到了藏在袖里那个略微坚硬的东西。
我心中一动,赶紧将晋穆的鬼面自袖中掏出来,戴在脸上后,转转眼珠,打开墙角窗扇便爬了出去。
人家都是飞,或者跃,万端的潇洒任意,可我却只能用爬。
狠狠鄙视一下自己,唾弃过后,我沿着宫墙一路摸索,直到了那个映着满室灯火、窗纱明亮的书房外,这才停了脚步,掂起脚尖,费力在结实的窗纱上戳了个洞,凝眸瞧进去。
满室人影。丞相希偿,大夫祖越、平铮,将军蒙牧、白朗,等等,几乎所有管事的大臣都被叫了过来。室里众人面色凝重,嘴里却永远似不曾停歇般,对着那个斜身坐在软塌上、神情懒散的人喋喋不休。
一身滚金绯色的锦袍,分明是病重初愈,却依然不肯好好地将衣服穿妥。长袍垂落,腰间随意系着一条白玉腰带,衣襟领口松松垮垮,纯白的里衣露出大半,雪般的鲜亮衬得那原本也属苍白的容颜此时竟添上了几分有生气的血色。
眸光一落在他身上时,我就再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那个时候,室里的人口中嚷嚷着什么对我而言都是一片空白,我的耳中,只闻得他轻飘淡定的声音,仿佛轻松自在得很,又仿佛不屑漠视得厉害。
……
“南方龙烬的军队全没了吗?”无颜挥手打断了自丞相希偿口中没完没了冒出的话,漫不经心的语气,似笑非笑的模样,狭长的凤眸轻轻一睨时,让满室的人皆低头不语,一时似陷入了死般的僵沉。
无颜也不急,扬了眉轻轻笑着,细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身子软软地靠到身后的墙壁上,一副摆明着天下谁人也没我惬意的自得模样。
这德性……
我瞪眼,越看越恼的时候,却又偏偏越看心中越暖。只要他没事,只要好好活着。
室里众人偷偷交换着眼神,少时祖越开口,小心翼翼地回禀:“龙烬的军队是朝廷近年才收的降军,怕……”
“若怕他反,朝廷当初招他回来作甚么?还给他手下十几万军队供了五年的军饷,莫不是以为齐国当真有钱没处花,养着他们好玩的?”无颜摇头,语音听起来不温不火,言词却尖锐得毫不留情,慢慢道来时,听得祖越面色通红。
“臣下失误。”祖越揖手。脸色看似恭敬,微闪的眸光却依然有抵触。
无颜嗤然一笑不看他,勾眸瞧向祖越身后的蒙牧,问道:“菘山上那五千人还在麽?”
蒙牧回:“在。”
无颜微欠身,笑道:“把他们都调下来吧。天寒地冻地将人家放在绝顶上,不觉得太不厚道麽?难不成你以为凡羽那家伙真的会脑子进水跑去攻打有天险孤峭的高山?白浪费五千精兵!”
凡羽脑子不进水,便是说将五千精兵放在菘山上的蒙牧脑子进水了?
我心里暗嘀咕,虽对他的看法表示赞同,但对他这样含沙射影的话实在反感。说蒙牧做事不妥,不等于在骂我之前做的一切?
蒙牧看来和我想法一样,只是揖手应下,满脸的懊恼。
无颜笑,凤眼轻挑时,长眉飞扬:“不必内疚,先前是本公子顾虑不当,怪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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