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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赶稿了?”电话线那头对这串惊天地泣鬼神的开场白不以为忤,显然对叶秋赶稿时的暴走状态很习惯。
认出对方的声音,叶秋火气减半。“色仔啊,找我干嘛?”
“告诉你几百遍了,不要叫我色仔!”那厢咆咆熊吼:“叫我山光也行,水色也好,就是不要叫我色仔!”
“拜托!谁叫你没事取个『山光水色』这种落落长又拗口的笔名,”赶稿的言情小说作者就像正在吃饭的宠物狗,就算是主人靠近,也会汪汪汪地狂叫,撂下“再近一步,就要你好看”的警告。“不是色仔就是色狼,再不就叫本名,你自己挑一个。”
“……只要你高兴就好。”迫于淫威,笔名“山光水色”,本名“陈金火”的男人只好屈就。
“说!找我干嘛?”
这个问题,陈金火——色仔答得飞快:
“我上个礼拜过稿,早上才刚领到稿费,本来是想找你出来吃饭聊天……”
迟疑未竟的话用不着说,叶秋也猜得到。
“你是故意在我的伤口上洒盐吗?你知不知道在伤口上抹盐会导致伤口发炎溃烂加流脓?!陈金火!你好狠的心啊。”
“calm down、calm down!冷静点,我亲爱的秋小姐。”色仔尽同行情谊,耐心安抚道。
啧!认识不少同行,有的专写散文,有的偏向文学,有的同他一般走言情路线,他们之中气质型、娇艳型、斯文型、俊挺型比比皆是,就没见过像叶秋这种型的,一到截稿日就好比看见满月的狼人,完全兽化,丧失人类该有的理性。
深呼吸几口气,叶秋叹声:“抱歉,我只是最近情况不好。”
“遇到瓶颈了?”
“我哪来的瓶颈可遇?”真要遇上,不就等于宣告江郎才尽、罹患不治之症?她才刚出道耶!
“的确,如果才出几本书就撞墙,前途堪虑。”被退稿事小,找不出题材可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那是泰半写作人闻之色变的癌症。
“我只是心情不好,连带我的ABC也走不下去。”
“啊?ABC?”色仔一时间会意不过来。“你什么时候开始教英文了?”
“去!我是说稿子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不出主角名字的时候就会用别的代替。”是不是朋友啊?
“拜托!”那头的色仔重重叹息,“你统一使用特定符号行不行?上次用的是甲乙丙,这次换成ABC,谁记得了这么多?”尤其又是这种毫无意义的事,记了只会浪费脑力。
“我下次要用『狗咬猪』。”ABC,狗咬猪——刚好配一对。
“读者知道会哭的。”色仔好心劝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秋姑娘情绪大乱?告诉哥哥,如果帮得上忙,我一定两肋插刀。”
“做人不要太有义气,老兄。”朋友的安慰让她宽怀些许,噗哧笑出声,“你已经因为太重义气,老是为人两肋插刀,把自己搞得千疮百孔了,还不怕啊?”
“有千万人之力,当为千万人之事,图谋千万人之福祉。”
“哈!好个国父再世,失敬失敬。”
少说也认识叶秋一两年的色仔岂有这么轻易被她打哈哈混过。“秋,是不是因为『那个人』的事?”
听见文友提及最敏感的话题,叶秋执话筒的手不由得一僵。
“说我太重义气,你又何尝不是?明明喜欢他,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当红娘帮他拉线。”一向率性的叶秋只有遇到关于那人的事时才会变得阴阳怪气。
“他爱的人不是我。”
“你又确定你那个大学手帕交对他也有感情?”
“至少雨萍很依赖他。”她是从这点推断的。“她不是那么容易去依赖别人的女人,我知道,所以她对他有感情,只是自己还没有察觉;或者,潜意识里,她害怕面对另一段全新的感情。”
“还没有结果之前,每个人都有追求的权利。”
“即使明知会失恋?”问完,她立刻作更正:“不,是已经失恋。”
“你确定?”
“让柏烈旭改变的人不是我。”身为旁观者,自然能洞察一切。“除了爱情,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男孩逼自己成长,好追上已经领先一大步的心上人?”
“爱情没什么道理可寻,也许——”
“朋友『夫』,不可欺。”叶秋打断他的劝进。“再说,我是那种有异性没人性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