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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静静地瞧着面前失了往日泰山崩于顶而不皱眉的君王,依稀明白了些什么。
他有弱点,即便贵为君王又何尝不是呢?
“为什么不亲自问他?”他反问道。
段素徽偏过脸去,有那么片刻的不自在,却是李原庸看进眼里的———他猜得不差,王上想知道段负浪的真实身份,或许与大理王朝、国家安危均无关系,他要的,不过是他的真。
“亲自去问他吧!你若开口,他会告诉你的。”
这就是他李原庸的回答?
段素徽要的可不是这句话,偶尔,身为君王,他也会任性,“你若不说,我便下旨叫密所与善长宫人对食。”
吓他?
李原庸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你不会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你不会想知道的。遂,还是莫要问的好,除非……他愿意亲口告诉你。”
他怒了,紧捏着手腕间的七子佛珠,大喝一声:“李原庸———”
却见一抹身影遥遥地,自寝宫门口缓缓而来。段素徽定睛望去,他手捧着罐,罐里盛着清水,水里游着锦鲤,鱼上养着绿萝,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他来了,冲着他来的。
将那罐子放到段素徽的手边,他张了张口,以他特有的淡雅嗓音问向他:“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亲口问我呢?你若问了,我必定会说———只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来了,意味着李原庸可以走了。
替他俩掩上宫门前,李原庸听见内室里头那个暂且叫做段负浪的人问王上这样一道难题———
“你爱我吗?”
密所坐在院子中央,如同那些年他们每每的相处。
公主同耀王爷姑侄二人在屋里头说着话,他在院子中央负责守备,她则坐在那里吹着丝丝凉风。
这些年过去了,宫中早已物是人非,唯独他二人,还是这般———守着这月,守着这夜,守着彼此。
“密所,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心里是否还装着旁人。我爱你之心,一刻不会改变,永久不会偏移。”她搅着手里的帕子,一字一句地念着他们初次见面时,她没能念出的那句乐府,“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拢过她耳鬓的发,亲吻着她三千青丝,如石头般沉闷了多年的他终于找到了他愿说出任何话,他可以说出任何话的人。
“你可以不听,我却不能不说———爱一个人,当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爱一个人,当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起码她该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真实身份便是———
“我的祖上曾投靠李唐皇室,被赐李姓。到了赵氏称帝,先王因不满宋廷,自称嵬名氏。我原名———嵬名原庸,是党项族毅宗昭英皇帝的长子,我……是西夏人。”
第九章 妾为蒲苇君当磐石(1)
“我为长子。父皇年方十六,因年少贪欢,宠幸了一个身边的侍婢,得了我。我诞下的那日,父皇大婚,迎娶皇后。母亲曾说,我是在鼓乐齐鸣声中来到人世的,然那鼓乐却不是为我而奏。
“正宫有主,不久我便添了弟弟。我虽为兄长,因母亲卑贱,身份自是不能与皇后所出的太子相提并论。不知皇后动了哪门子的心思,同父皇说定了,早早地便送我去宋国习学。幼年背井离乡,远离父母,隐藏身份去敌国。我之不幸,约莫便是从那时开始了。我之幸,或许也是从那时便定下的。
“父皇派了心腹不离我左右,既为人师,不叫我忘弃故土,又为长辈,照料我日常起居。于西子湖畔,田园放歌,那段日子竟是我此生最惬意的过往。也是在那里,我识得了待年年。那会儿,她不叫这个名字,她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也不是她的真名,不过是随口告诉我的玩意。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是那种刻骨铭心,只是……只是很惋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几乎忘记了我是西夏人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一个宋人,爱上了邻家的女儿。我以为待到成年,我会娶她过门,她会是我的妻,我们会在西子湖畔携儿带女,悄然便晃过了这一生。偏在这当口,传来西夏的消息。
“原来,我那身为太子的兄弟也是不幸。出世不多久,生母病故,父皇又封梁氏为后,梁氏又得一子。太子失了母后的庇佑,加之这层储君的身份,在宫中的日子可想而知。更不幸的还在后头,父皇英年病故。我那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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