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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乐乐的心里突然生出清晰的恐惧——多少年后,自己也会这样吧?把青春和容颜都献给三尺讲台,把热情和理想都用来给高考陪葬,把激愤与笃定都留在随风飘逝的过往。
而到那样的一天时,自己还会被学生喜欢么?
假使是否定的答案,那么这么多年来支撑自己从教的信念会不会绝望地坍塌?
她突然感觉到有莫名的怀疑升腾起来,挥之不去。
在犹豫与挣扎中,余乐乐进入教学生涯的第二个月。
和高一(16)班的学生们越走越近,那些明媚的笑脸、那些单纯的依赖都时刻冲击着她的内心,似乎在反复告诉她:按照你想走的道路去走,按照你希望的那样走到学生心里去。
可是,李静的话又浮现在耳边,萦绕着,不肯消散。
矛盾让生活更忙碌,忙到昏天黑地的时候,她便可以忘记那场灼痛了她记忆的爱情。
可是,讲课的间隙、监考的瞬间,她抬起头就可以看见靠窗座位上庄悦薇那仿若许宸一样灿烂明媚的笑容。她下意识地扭头躲闪,可是就算把目光放到教室外的操场上,都仍然可以看见那些熟悉的双杠或者篮球筐。隐约,仍然可以看见他站在那里,脸上挂着阳光帅气的笑容,汗珠闪烁。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药可救了——她害怕和庄悦薇聊天,却又盼着她坐在自己面前给自己讲关于美国的种种信息的刹那。
她想,或许回忆就是饮鸩止渴,明知有去无回,依然无法抗拒。
和庄悦薇聊天时,她总是贪婪地看着庄越薇脸上自信、爽朗的笑容,深深地看,仿佛这样就可以看见那个自己想见的人。
只是,每每听庄悦薇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记起那个声音说:我明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你对他最好,可还是来求你了。因为只有你,为了他好,能舍得放弃。
明知道,只有你,舍得放弃。
可是许阿姨,你知道么,为了放弃这段感情,我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我直到今天都要依靠那种叫做“安定”的药片入睡,我看不得所有18k金纤细璀璨的指环,我再也无法听那首歌,无法听歌里唱“你是幸福的我就是快乐的,为你付出的再多我也值得”……
到这时,余乐乐终于知道:或许,自己就是因为这样而喜欢庄悦薇的吧。因为她从许宸将要去的那个地方来,因为她坐在窗口阳光下笑容很温暖,因为她让余乐乐感觉到自己和许宸之间还有那么一点点割舍不开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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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庄悦薇,李静老师着重给余乐乐强调过的还有一个男生,叫孟小羽。
这个16岁的男孩子似乎永远不知道认认真真穿校服是什么样子:衬衣扣子永远空三两颗没系上,领带永远松松垮垮,校徽常常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头发染一点点颜色。
余乐乐接这个班的第一天,李静老师就在谈话时正告她:“这个班里最难管的就是孟小羽,如果你能说服他把头发颜色染回到黑色,把校服穿得规规矩矩的,你就算是给咱们学校立了大功了。”
当时,余乐乐目瞪口呆。
也是到后来余乐乐才相信:李静老师说的绝不是假话。
孟小羽坐在后门旁边,因为天热,班里常常开着后门。于是很多老师上课上到一半就突然发现孟小羽不见了——至于他是什么时候、是否是从后门溜走的,谁也不知道。
开始的时候,余乐乐觉得很生气,回到办公室讲给程楷听,他却大不以为然:“孟小羽的父亲在澳大利亚,他迟早要出国,估计这辈子用上语文的机会不多,你不用对他严格要求,说得过去就行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他也就是来混个高中毕业证回去交差而已。”
看余乐乐不明白,他压低声音:“孟小羽的父母离婚了,他母亲已经再婚,现在有了新家,看起来还不错。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他母亲还专门和我谈过,说是决定按他父亲的希望,把他送到国外读书。他母亲当然不舍得他,但是孟小羽自己很想出去,所以还是决定送他走了,希望咱们老师多强化一下他的英语。”
余乐乐下意识点点头,可是心里却总觉得梗了细细小小的鱼刺,若有若无的难受着。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听不得“出国”两个字——或许,仅仅这样而已。
于是,不由自主多了对孟小羽的关注。
他骑一辆色彩绚烂的山地车,飞驰在路上的时候衣裳被风鼓起,呼啦啦的动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