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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做题的样子,就像——哦,这道数学题好像刚巧铺在餐桌上了。现在,他好像觉得惊讶,因为他从来不在意什么。
终于,我解释清楚了,就坐在那里,等待。我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如鲠在喉。
斯密蒂·提布斯伸手把书拉近了些,然后拿起我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白纸,提起铅笔——这些动作简单、自然,好像世间只有他一人。他用铅笔顶端的橡皮轻轻地把图表擦掉。
他开始解题了,慢慢地,写着什么——记下一些法则和推论——详细地,没抄捷径,没有省略,更没有假设。他的动作简洁、精准,让我想起了爸爸那建筑设计师的手。
我开始忘却他是谁,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工作的样子。我开动大脑,逐行读着他写下的东西——相当有技巧,堪称完美。于是,很自然,我彻底疑惑了。我不假思索地说:“但……”
他停下笔。我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在何方,觉得尴尬不已。“怎么了?”考尔德问。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没明白——我落掉了一项连接,属于逻辑思维错误。
斯密蒂·提布斯又等了一会儿,看我不再说话,才又继续工作起来——接刚才的地方,他仅仅又写了几步,再回头看看刚才的论证。这回,他仔细检查刚刚做的图表里的每一根线。我宁愿没看见他这么出色的论证,等他终于完成了这道证明题,连最笨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很多事。
考尔德这次做得很对。
只是,里面还有更多的含义。
“跟我说说,他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一走出提布斯家,我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考尔德,“他跟斯密蒂像吗?还是,他很普通?”
考尔德笑起来。“他可不像斯密蒂。”他回答,搓搓手,哈了口气,以抵御夜晚的寒意。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我,好像要看透我的心思。“我再跟你透露点斯密蒂的事,”他终于松口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好像我还能另有所图似的。考尔德自顾自咧嘴笑起来。
“这可不是一般的问题,”他说,我点点头,“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又点头,“其实,在两岁之前,斯密蒂是个很正常的孩子。后来有一天,斯密蒂的妈妈带孩子们去社区的游泳馆,因为阳光很好,斯密蒂就睡着了。她妈妈用毛巾给他盖好,又继续游泳去了。我估计她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事发生。”
“她把一个两岁的孩子单独放在泳池里了?”我说话的声音怎么听都像出自我妈妈之口。“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考尔德耸耸肩,“我估计,她觉得如果孩子醒来,四处乱窜,肯定会有人注意到的——泳池里一直有很
多人在游泳。要么也可能是,她让罗素看着他。反正,后来,等救生员把斯密蒂从泳池里捞出来,他都快淹死了。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考尔德把衣领立到耳根。“但后来他们救了他,他在医院待了没多久就回家了。从那之后,他再没说过一句话。起初,大家以为是伤口很疼,损耗了他的体力。慢慢地,他们意识到,他的大脑留下了永久的伤害。斯密蒂的爸爸痛不欲生,我爸爸说,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沉默寡言。不管怎么说,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阿门。”我悄声道。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可我看来,斯密蒂并没有被毁掉。” 我也倾向于他的看法,因为仅仅用两分钟,他就解开了那道
证明题。
“可能,只是表面看来如此吧,”我说,“可能只是外表功能丧失吧。比如,表皮神经无法正常工作了,或者是大脑跟语言中心断了联系,所以他不与人交流。”
“像是,但不是。”考尔德回答。我笑了。他看看我,不置可否。
“你真的以为,他只是拒绝跟别人交流吗?”我问,“拒绝开口达十五年之久?看来,不像。” “这是个秘密。”考尔德咧嘴笑笑,拖长了声调。我真想踹他一下,那样我就舒服了。从那个夜晚开始,我跟考尔德一样,沉迷在斯密蒂的秘密中。
我的自闭症男友3(1)
我颇花费了一些时间,慢慢适应跟考尔德和斯密蒂一起散步。你得努力找到正常聊天的感觉——要一直保持礼貌,才不会有人觉得尴尬。我以前从没意识到我的话里会有这么多问号,也从不知道有人能回答你的问题是多么重要的事。跟斯密蒂·提布斯在一起,哪怕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你都会怀疑自己是否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