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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琅回到娘家的教师楼。
房子是母亲还在世时,父亲大学里福利分配的一套两室一厅房子,一梯三户,所有业主都是同一间大学里的教授讲师,彼此间素来相识,看见温琅回来,都与温琅打招呼。
“琅琅回来了啊。”
“是啊,徐教授。”
“琅琅回来望望你爸爸啊……”
“嗯,赵师母。”
“琅琅有空到我屋里白相啊!”
“晓得了,丽丽。”
温琅在楼里人缘不错,大家都喜欢这个孩子,隐隐的,总觉得有后妈的孩子更需要人疼些。
温琅就这样一路上了五楼,敲开了自家大门。
出来开门的,是温琅的继母。
看见温琅,继母微微一笑,拉开防盗门。
“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去买点你爱吃的菜。”
温琅也微笑,“戚阿姨不用忙,你和爸爸歇一歇,我来烧好了。”
温琅的继母姓戚,与温琅爸爸在同一所大学里任教。
温琅的生母,是温琅父亲上山下乡时认识的女知青,两人在遥远的东北,彼此依靠扶持,等到恢复高考,两人设法一起回城参加高考,温父进了师范,温妈妈则进了更好些的交通大学,毕业后,温父留校任教,温妈妈也辗转进了师范当讲师,并结为连理,当时也是一桩美谈。
一切都美好得让人羡慕。
可这美满幸福的生活,在温琅六岁时候,被彻底粉碎。
温妈妈一天晚上,给学生补课回来的路上,被一个酒后驾车的土方车司机,连人带脚踏车一起,撞得飞了出去。
温妈妈被送进医院,虽然救了回来,可是不得不锯掉了一条右腿,并且终生卧床,高位截瘫。
小小年纪的温琅,从那时候开始,已学会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
放学回到家里,父亲还未下班,白天照顾温母的阿姨要回家去照顾自己的丈夫孩子,不过六七岁大的小温琅会得自己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门,放下书包,先淘米,将饭焖上。
等饭焖熟的过程,温琅先去给母亲换尿布,喂母亲喝水,替母亲翻一翻身,然后去做作业。
饭熟了以后,把饭挪进稻草海绵做的焐扣里保温,再烧两个小菜一个汤。
请来给母亲看病的中医说,要让病人多吃优质蛋白,温琅会得一天给妈妈炖一个蛋羹,又或者省下一点点零用钱,买了牛肉回来,剁成肉糜,和了蛋清面粉,在水里汆一个个小牛肉丸子给母亲吃。
温妈妈常常摸着小温琅的头说,琅琅,妈妈拖累了你。
温琅便偎着母亲细瘦的手,说,不不不,妈妈,我爱你,你没有拖累我。
温妈妈这样苦苦支撑了十年,在温琅十六岁时,没有等到女儿成人,终于还是撒手人寰。
温琅的痛苦,远大于父亲,因为,父亲忙于工作,赚钱养家,绝大部分照顾母亲的任务,都落在了温琅身上。
小小少女,自六岁时起,已没有童年。
可是温琅为了母亲临终时的遗愿,再苦再难,也咬牙坚持,完成高中学业,考上了大学。
就在这时,父亲再娶。
温琅彼时,极恨父亲。
也许母亲是知道了,父亲早已经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所以再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才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她的。
而父亲娶进门的继母,她认得,已过世的母亲也认得。
继母是母亲的同事与好友,母亲病中,她常常过来探望照料,与温琅的关系,也很亲密。
温琅想,正因为如此,母亲才更加的绝望罢?
温琅一直没有真正接纳继母,心中隐隐是恨的。
恨父亲薄情。恨继母剥夺了母亲生的希望。
直到,父亲知道她与裴离婚,气得心肌梗塞,她看见继母泪流满面还得强自镇定的模样,才蓦然明白,继母对父亲的爱。
继母嫁给父亲时,还是大姑娘,而父亲已经是带着一个拖油瓶的鳏夫。倘使不是深爱着,谁肯嫁过来呢?又没有钱,又没有地位,还要看继女的脸色。
父亲与继母,没有再要孩子,只得她,而她当时已十八岁,懂得记恨。
温琅要在离婚后,才一点点,慢慢懂得,父亲和继母,是怕有了他们的孩子,她会觉得受了冷落,更加地与他们疏远的缘故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最最无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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