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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秋登时面色一僵,还想继续游说,见汪孚林一面伸懒腰一面往里走,他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返回。等到跨过门槛出来,身后两扇门合得严严实实,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半新不旧的大宅,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汪孚林,你比我强什么?给你脸不要脸,你买侄为奴的罪名已经闹开了,你等着瞧!
而门里头,汪孚林吩咐了汪七小心门户,立刻叫了汪二娘和汪小妹到身前,低声嘱咐道:“今后要是我出门,你们就关门,不管汪秋还是那些佃仆,都挡在门外,一个不许放进来。”
汪二娘倒不在乎那汪秋,可佃仆的事她却不敢放下,当即辩解道:“哥,娘在的时候,那些佃仆我也常见的……”
“这事没商量!尤其是那个烂赌鬼,怕就怕人狗急跳墙!至于那汪秋,先不理他!”
汪孚林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妹妹,见其先是不以为然,继而在自己的目光下,不得不姑且答应了下来,他就曲着手指头算了算,心有所悟。
转眼间他醒过来已经一个多月,他自己身体复健差不多了,而外间功名风波业已蓄势这么久,连个汪秋都敢跑到他面前来打主意,估计也该快进入实质**了。早死早超生,解决了那个**烦,他才能清闲地过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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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打响功名保卫战
提督学校巡按南直隶监察御史谢廷杰,提县学附生汪孚林!
当这样一张署名牌票摆在桌子上的时候,不管是泼辣能干的汪二娘,还是古灵精怪的汪小妹,全都觉得心慌意乱。汪孚林却镇定自若,请三个登门的快班快手稍等片刻,回房之后须臾就收拾停当带着金宝出来。眼看兄长就要跟着这些差役出门,汪二娘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哥,我陪你进城!”
“傻话,你和小妹留下看家!”汪孚林转过身来,见汪小妹也跟着汪二娘过来,眼眶里含着泪水,碍于外人在场,他不好对她们透底,只能冲着她们点了点头安慰道,“等我回来。放心,不会有事的。”
今天来的是歙县县衙快班三个快手,除了正役许杰,还有副役马能,帮役刘三。所谓正役,是指上了编制的,也就是所谓的经制正役,副役和帮役是经过核准增加的,三者间也就是所谓编制内和合同工的区别,和县学廪生以及增广生差不多道理——廪生是年资久的秀才,每月能领米,经制正役也一样每月能领钱,增广生是候补廪生,副役帮役也同理。除了他们,县衙内还有大批的白役和帮手,那是连口粮银都没有,全靠平时各种陋规钱填肚子的帮闲。
平日要是遇到这种下乡的好差事,何止出动三人,少不得还要捎带上十几个白役帮手,那时候才叫一个鸡飞狗跳人仰马翻,非得那牌票上要捉拿的犯人榨干不可。可今天的情形毕竟不同,发牌票的不是知县,而是刚刚抵达的南直隶督学御史谢廷杰,只借用他们来提人,提的又是正经有功名的生员,自然得给予对方应有的体面。只不过,想着那沸沸扬扬的流言,还有大宗师的态度,自然有人觉得汪孚林根本过不了这一关。
所以,出门的时候,眼见汪家人竟然连个表示都没有,刘三心里不痛快,嘴里便嘀嘀咕咕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汪二娘原本心情低落,此刻登时惊醒了过来。她虽泼辣刚强,却也知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道理,突然撂下兄长回转屋内,不多时就快步出来,一言不发将三串钱往三个快手那一塞。
“此去徽州城有二十里路,劳烦三位照应我哥!”
听她话说得不太软和,又看到手中那串钱不过几十文,刘三便嘿然笑道:“我们照章办事,定然不会让汪小相公为难的!”
见汪二娘信以为真,回头却又悄悄往自己怀里塞了一把散碎银子,汪孚林知道她毕竟不懂行情猫腻,这些衙门出来的家伙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不过,他心里也不怵,连日他经由早起晨练,午后也出门走上一圈,四处打招呼闲唠嗑,汪二娘又会常常分送些新鲜吃食给四邻。他一个读书人既是如此折节,村人自然对他好感多多,再加上他事先又有所打点,今日前头人登门,他后头就让汪七去给四邻八舍通风报信了。
果然,当他跟着这三个快手出门之后,就只见门前已经围拢了一二十人。
“林哥儿不过是依父母之命全心全意应试,犯什么错了,要这样对他!”第一个开腔的是一个拄着拐棍的老人,他用力地跺着手中那拐棍,气咻咻地说,“这三年咱们松明山村便出了这么一个秀才,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