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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一句话涌上心头,三国前半段若是比谁更能杀人,好么后半段便应是比谁更能活人,若是不顾民生,轻于杀戳,便有孔明之才,亦无法回天。
沉默片刻,他们只以为我累了,便告辞出去。我在床上想了又想,对普法道:“把何九曲关起来,明天带去临晋吧。人杀得够多了,我们该做的不是杀,而是想办法怎么让他们活下去。”
普法面上现出一片悲天悯人之色,看起来似又回复到金城初见之时:“善哉善哉,殿下之言,实有大慈大悲之意。”
次日天明,临晋兵马前来迎我。我的病也好了大半,躺在车上,随部队而行。郭献知道我是长安的贵人,想要随我从军,我想了想,道:“你留下来照顾你的老母和妹妹吧。每个人都要活下去,而当兵不是你唯一的出路。”
从车上,我回头望着这个安宁的村落,想起父亲小时候,他是不是也曾安宁的住在一个小小的村落里,每天太阳升起,落下,巨桑的影子随着阳光慢慢的移动。天下平静,没有征战,没有杀戳,只担心今天的草席能不能顺利卖出。
是什么让他拿起了刀剑?是什么把天下投入了战火?
一万个人,有一万种人生。或许我此生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平常的百姓,每日里享受昨夜那样的热炕、姜汤和柔柔的关心,但我,却怎么忘得了那一刻的心动。
不知名的郭氏女子在我生命里远去了,或许数十年后,她嫁了普通的农人,带着一大群孩子,在阳光下喂着叽叽咯咯鸣叫的小鸡,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她永远也不会想到,当今的天子,曾经在那一夜为她而心动神摇,曾经为了拥有一种简单而纯粹的幸福而把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她的身上。
把我接到临晋之后,吴班等人立即发兵,搜拿河匪,我对他们说:“尽量活拿。”
我想,再这样下去,我软弱的名字只怕要重新响亮起来。可是,人头不是韭菜,割掉了还能长出来,就算落这样一个软弱的名头,我的“活人”大计也不能不实行的。
还好,很久之后,我的名字不是软弱,而是“仁王”。
蒲津渡口,河风浩荡,我站在黄河边上,向东望去,雾气迷蒙,浊浪滔天,隔河影影绰绰可见古渡,树影,那里已是并州地界,那里有魏国的大军,还有匈奴人。向北不远,便是解良,二叔的家乡……
黑塞道:“少主,河边风大,您加件衣服……”
我笑着接过披风,对身边的冯习道:“久在长江之内弄水,到这里可还习惯?有没有信心在黄河挡住曹军?”
冯习答道:“比起长江,这黄河就象条小沟,在黄河弄浪几十年的何九曲都不是我的对手,更河况对面那些连何九曲都对付不了的人呢。你放心,有我在,敌军过不了河。”
我看看冯习,笑笑:“将军不要大意噢。敌军虽然不善水战,但也正如你所说,黄河不比长江,水少得多,也窄得多,数十条船一连,便成浮桥。而且到了冬日,河上结冰,根本就不用桥,你的敌人不一定要与你打水战的。何九曲我交给你了,我查过了,他本是稍公出身,因难以度日,才走上这条路,也没有什么大恶,可以使用。他在黄河多年,哪里有渡口,何处有旋涡,何时如何行船,他都了如指掌。遇事不要独断专行,多听听下属的意见,会有好处的。”
冯习敛了笑容,应道:“是!”
我对吴班王平道:“将军勇猛,杀伐决断,本是长处,但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们,那就是一个仁字。你们身在右冯翊,但不要只把目光放在这里。前要看到并州、司州,后要想到长安,南要与渭南相呼应,北要兼顾上郡、朔方等地。乱世之平人,或为兵,或为匪,冯翊之北,上郡、朔方、云中诸地多有盗贼异族,比皆可为我军之兵源民源,当以软硬两手应之,威之以武,待之以慈,诱之以利,示之以仁。则必民心归附,人心向善。三辅地势,如一头雄鹰,右翼为汉中,左翼为并州,并州不取,我军难安,冯翊时时在敌虎视之下,万不可轻乎。
“不过,眼下还没有敌军出动的消息,所以要抓紧时间发展民政,恢复生产,眼下又到春季,春耕不能误了。父皇向以春耕为第一要务,此事抓好,可按军功升迁。蜀科中规定了粮食种植,每亩地下种多少,施肥多少,皆有定制,朝中集三百老农经验所著的农律也将正式颁布,到时种田不好,要受罚的。”
三人听着,皆连连应喏。
吴班道:“当日在蜀中,我总觉得丞相的法典太细太苛,难以承受,习惯了才知道,这些法典,每一项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