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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楼没盖好,那么高,却又那么薄那么锋利,分明就是一把刀子竖在半空中。那座大楼的前面,是这城里最大的体育馆,也被谣言说成分明是一口棺材的造型。更不幸的是,那个局的家属院,也就是案发现场,它所面对的,是一座墓园的营业处。谣言像一把更大的刀子,让那个局里的人人心惶惶,很多人张罗着重看风水。从来都是如此,人们总是通过蛛丝马迹,就建造了整座乱七八糟的通天塔。
五
大学刚毕业两个月,同宿舍的小崔就死在了铁轨上。他是自杀,喝了酒之后撞向了迎面而来的火车。赴死前他给另一个同学在衣箱里留了一封简短的信,说他不痛快。我们听闻这个消息后,都觉得太过惊世骇俗。在我们的印象里,小崔不是一个寻死的人。他来自农村,做事认真,生活规律,坚持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听课、上晚自习、过英语四级、星期天洗所有的脏衣服、偶尔谈论女人、按时出早操、每月初都做好饭菜票的规划——这样一个几乎无可挑剔的人,他怎么会想到死?事实是,许多外表看起来波澜不惊的人,却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神秘黑夜。你怎么可能去理解他的绝望和他的深渊?我们每个人都生来孤单并注定永远孤单,没谁能真正帮助你,也没谁能让你真正去了解他的内心。
六
曾经喝过一场酒,主角是藏族兄弟尼玛次仁,他掏出随身佩戴的镶银藏刀,划破了自己的掌心,把自己的血抹在我们每个人的额头上,然后说:“今天我们就是兄弟了。”那场酒喝到了巅峰状态,也是我一直到现在永远忘不掉的一场酒。后来,尼玛次仁回西藏了,此后多年,再也未曾碰面。他的名字翻译成汉文,意思是“永恒的太阳”。我们那天晚上一直唱的一首歌,名字是《昨天的太阳》。后来,看过一出共有48集的电视连续剧《刀锋1937》。里面的主角郑树森先是用那把叫枣泥的刀子划破手掌,从妓院里赎出了艺名小鸭梨的女人乔谯。接着和大哥庞德各自划破掌心,喝了意味生死之交的血酒。那种江湖气让人激动不已。在西北,兄弟是一个普遍被应用的词。那个词里,自有一种江湖气,自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血性存在。
七
在兰州著名的东方会酒吧,我和两个瘦小同事与另外三条壮汉打了一架。原因很无聊:在电梯里,对方中的一人说是给大哥过生日过得很尽兴,自己八百块钱的皮鞋都让奶油和红酒给泡了。我的一位喝高了的同事挑衅说自己价值三千块的皮鞋让啤酒给泡了。就为了查验一下到底谁的皮鞋更昂贵一些,我们动了手。我们吃亏了。从乱局中逃开后,我的一个瘦小同事带我们半夜到他家里,拉开他的衣柜,里面居然藏了几十把各种各样的刀子。那一刻,我愣在当场。我看着他瘦弱的体格,比较着他心里藏着的狂野,无法把两种形象统一起来。或许,每一个懦弱的人都会用内心的暴力来为自己壮胆,让自己尽可能活得有恃无恐一些。没有人有安全感,于是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法制造安全感。
情欲艺术家
搞艺术的人一般都比较放得开,都把追求爱与美当做自己的使命。不如此,他们搞艺术创作的灵感从哪里来?所以,有关他们的爱恨故事也相应的多一些。
青海挨着甘肃的地界,有个北山林场,算得上是个艺术村,两省的画家都爱去那里写个生什么的。当然了,他们去的时候,一般都带着几个学生,其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漂亮姑娘。艺术家们的行为向来洒脱不羁,他们要么长头发大胡子,要么光头穿能踢死牛的战靴,去林场的时候都爱开个吉普车什么的。他们一方面努力卖画赚钱,一方面也尽情追求着那种无拘无束的波希米亚式生活。北山林场那个地方,有山有水有树有村,村里有专门租给他们的房子,村民杀只羊煮锅洋芋,饭食也就解决了,这儿端的是个出离尘世搞创作的好地方。艺术写生团来到这里,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月,散漫地画画,重点是聊天和喝酒。当然了,聊天喝酒的重中之重是和漂亮姑娘们谈人生。女人,向来是艺术创作的永恒主题。画家们,自然需要女人的滋养。这么着,到北山林场一时间竟成了艺术圈子里的一种时尚。似乎你若没去过北山,这艺术便搞得不够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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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里的城事(4)
“男人的内心,一面是一堆闪亮的星星,另一面是一堆污秽的混合物”——林画家的嘴上总是挂着这么两句话。从哪本书上看来的,他已经忘了,但他记得那本书讲的事情与情欲还有艺术有关。他想,说的对啊,就像我在画画的时候纯洁无比,可是难保见了漂亮姑娘不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