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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四天以来,这是第一次他看她眼里又冒出生命的光华。“我们办个交涉好不好?”他柔声低语:“让我去把他找来,你们有任何误会,都可以当面说说清楚!”
她惊跳,脸色顿时变得更白了,眼底的光华在一刹那间全部消失,她神经质的一把抓住床栏杆,试著要坐起来,她挣扎著,喘著气说:“你敢去找他来,我马上跳楼!”
她的神情把他吓住了,她那样认真,那样严重,显然决非虚词恐吓。他慌忙伸手压住了她,急促的说:
“好了,好了,你躺好,我是说著玩的!”
她躺平了,悲哀的看著他。
“关若飞,你并不想要我?”她凄楚的问。
“我不是不想要你,采芹,”他悲哀而坦白的回答:“你和我一样清楚我多想要你,不过,我要的不是你的躯体,是你的心。而现在……我比以前更了解你了,采芹,我──不能要你。”她软弱的叹口气,居然笑了,那笑容又寂寞又凄凉。
“我懂。”她低低的说:“你不是‘飘’里的白瑞德。”“决不是!”他同意的说,从餐盘里拿起一杯橘子汁。“喝一点水果汁,好吗?你一定要试著吃东西!”
她再叹口气,顺从的说:
“好吧,我试试看!”他扶起她的头,把杯子凑在她的唇边,她勉强的喝了一口。立即,她又呛又咳又吐又喘起来。吓得他慌忙按铃叫护士。她大吐特吐,脸由苍白而涨得通红,护士扶著她,让她吐个痛忙。她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吐出来的全是清水。好半天,她才平静了,浑身全被汗水湿透了。护士换掉了被单和弄脏的枕头衣物,对关若飞说:
“等一会儿,你再试试看。如果还是不能吃,我们只有再注射葡萄糖。”“不要再注射了!”她悲哀而痛苦的在枕上摇头。“我怕那针管,那瓶子,不要再注射了。”
“可是,”关若飞叹著气说:“你要吃啊!你为什么不能吃呢?你──”他瞪著她,跺跺脚:“要命,你只是没有生存的意志而已!你潜意识里抗拒食物,你根本不想吃东西,你根本就──他妈的不想活了。”
她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不要跟著哥哥说脏话。”她低语,经过这样一折腾,累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掉了。病房门被推开了,殷振扬大踏步的跨了进来,仍然满脸笑嘻嘻,一副趾高气昂、得意万分的样子:
“好消息,好消息!”他嚷著:“关若飞,我找到工作了。那老板居然信任我开车,其实,别的技术不行,我的驾驶技术是第一流的!他妈的,开计程车,算我殷振扬今天是落魄了!不过,总比靠妹妹养好些!真他妈的!”他看到采芹了。“怎么,”他愕然的说:“这家医院不行啊?你怎么越治越糟糕了?”关若飞一把拉住了殷振扬,说:
“你别大吼大叫,让她休息一下,我们到外面去谈谈!”他把殷振扬拉到病房门外。门外是走廊,有长沙发供人休息,他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殷振扬的脸色变了。“怎么?”他低声问:“她到底是什么病?送进医院来的时候,医生不是说没什么要紧,只是贫血和疲劳过度,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吗?怎么现在更瘦了?脸色更坏了?怪不得我妈说,有病千万别住医院,一住医院,就没病变小病,小病变大病,大病翘辫子……”
“喂喂喂,”关若飞说:“你讲点吉利话行不行?”
殷振扬慌忙住了口。“我今天和医生详细谈过了,”关若飞说:“她身体上确实没什么很严重的病,但是,四天来,她什么都不吃,只要勉强她吃东西,她立刻吐得天翻地覆。医生说,她在潜意识的抗拒生存,换言之,她在下意识的自杀。医生要你同意,如果明天情况还不能改善,要把她转到台大精神病院去。”
殷振扬张大了嘴。“为什么要我同意?”他问。
“因为你是她唯一的亲属。”
殷振扬怔了几秒钟,然后,他重重的一拍大腿,从椅子上直跳起来,嚷著说:“医生不知道她的病根,我知道!你别急,我去把那个他妈的乔书培找来,保管她百病全消!你不要吃醋,老实告诉你,我这个妹妹从六岁起就爱上了那个家伙,爱得个天翻地覆死去活来……只有他有办法,我找他去!”他往外就冲。
关若飞一把拉住他,把他拖了回来。
“你慢一点!”他急急的说:“你不要操之过急,说不定弄巧反拙。我刚刚已经向她示意过了,我说要把乔书培找来,谁知我不提乔书培还好,一提到他,采芹就眼睛发直,神色大变,跳起来说要跳楼……我看,找乔书培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