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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江南人家,迷离而不真切的憧憬,一点一点的破碎开来,每一细小的碎片都深深的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连血带肉狠狠的撕扯成一片。
明德恍惚觉得自己被拉扯起来,很多人围着他凶恶的吼叫着什么。他阖上眼,渐渐的好像就要坠入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中。
“——放开他!”
侍卫军头领抬头一看,腿一软慌忙跪下:“臣参见皇上!”
明黄色的仪仗甚至没有来得及赶上,乾万帝冲过来一把抱起明德。张阔一溜小跑跟在后边,中途在泥地上滑倒一跤,又连滚带爬的爬起来跟上去:“皇上!皇上!当心啊皇上!”
明德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紧紧抱在了怀里,乾万帝抱着他站起身,用手紧紧的捂住他出血的伤口,大步往龙撵上走。
侍卫头领跪了下来:“皇上,这……”
张阔扫了成片跪下的侍卫一眼,低声问:“皇上,要处罚么?”
“……不了,”乾万帝的声音低低的传来,“……这些对他来说,都算不上真正的伤害……”
有什么立场去指责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侍卫呢?
任何帝王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叫人把伤害了自己宠妃的人拖出去要杀要剐,但是他不行。他连这个最基本的资格,都已经完全的失去了。
回到清帧殿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乾万帝踩着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把明德抱着进了内室。温暖的熏香扑面而来,让人更加昏昏欲睡。
“别睡,”乾万帝说,“我有东西告诉你。”
明德偏过头去,并不看他。
乾万帝去书案的暗格里拿出一个黄金匣子,打开后里边是一卷圣旨。明黄色的锦帛,上边细细的绣着金线,在宫灯的辉映下华贵让人无法正视。
明德躺在榻上,乾万帝跪在脚踏边上,问他:“你不看看?”
明德不说话。
乾万帝伸手去拿起圣旨,慢慢的展开来,低沉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醉贵妃所生皇长孙明秀,聪慧过人,仁孝有加,兼有治国之才,朕百年后当立此子为帝,由其父原太子辅政,封监国王……”
明德微微的回过头来,乾万帝看着他,低声道:“我的遗诏。”
“……明德,我一直没有废太子,并不是因为太子合格,而是因为碍着你的面子……但是太子他真的不是个能即位的人,你让他即位,那是害了他。”
明德一动不动的盯着乾万帝。
“并不是登上皇位就能永保江山的,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太子怎么办?他在这个皇位上,所有人都盯着他,居心叵测的人算计着他,东阳王天天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只是个平庸又软弱的皇帝而已,他怎么活?”
“明德,昨天我没有告诉你,清河公主有孕了。她这是太子长子,虽然不是正妃所生,但是她位份不低,如果生的是男孩,还是可以封皇太孙的……你最好祈祷她生的是个聪明、伶俐、比他父亲强一点的男孩……”
“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以后咱们只能守在一起一天一天的熬日子,熬到我们死……”
李骥跪下去,抱着明德,把脸紧紧的贴在他颈窝柔嫩的皮肤上。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笑意:“——如果我比你早死,那恭喜你,你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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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利婚嫁,太子大婚,迎娶夏氏为太子正妃。
大婚深夜,坤宁殿里宫灯高挂,太后坐在梨花硬木椅子上,脸色铁青:“——皇上,你既然决定了给太子纳妃,就应该知道太子元妃应该以凤凰珠为聘,而这凤凰珠历代都是由太后或皇后亲手交给太子妃的。你现在问哀家来要走这个凤凰珠,但是如果明天新婚清晨太子妃来向哀家叩安的时候,哀家拿不出这珠子来她,那叫全天下的人如何来看她这个太子妃!”
乾万帝跷着腿坐在桌边,竟然一点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怎么看那当然是太后的事了,太后身边珠玉众多,难道找不出一个两个相似的珠子来代替么?”
太后气得全身发颤:“那意义不同!只有戴着凤凰珠的女人,才是我皇朝天定的国母!”
“哦,这样。”
乾万帝放下脚,从桌面上俯身望向太后,淡淡的笑了开来:“——朕是这个天下的皇帝,谁是国母,还不是朕一句话说了算么?”
太后霍然起身:“皇上!你倒行逆施!”
“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