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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庄里谁不知道大当家把银两看得多重,他在意银两的程度,远远胜过天底下任何一项事物,上回一名梅家管事不过碰坏了一片牡丹花瓣,就差点被大当家拖到土里去“种”,现在他们赔的,可是那片牡丹花瓣千百倍之多的五万八千两呀!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问你怎么办呀。”梅舒怀还是一派轻松,只是眼底藏着一抹梅兴瞧也瞧不透的忖度。
“梅二爷!”
月府老爷率领一大群的妻妾子孙及家丁,浩浩荡荡杀上来。
“二当家,他们来了!来了!”梅兴扯着梅舒怀的衣袖,比梅舒怀矮了大半截的身躯很自然地寻求庇护──躲到主子身后去。
梅舒怀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也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唇角一咧,完美的笑靥呈现在月府众人面前。
粲笑深深戳击进月府上下的心窝,带着好半晌的晕眩失神。
“月老爷,一大早来赏荷呀?”梅舒怀继续发动笑容攻势。
清洌的笑嗓搭配上温醇的神情,谁说外貌长相不重要,梅舒怀不知靠这张皮相欺骗过多少商界老奸雄。
他的笑容男女老少通杀,所以首当其冲的就是带头杀上来的月府老爷。
“是……是呀,赏荷。”
“赏荷可是这时辰最佳,月老爷不愧是爱莲之人。”
月老爷呵呵笑,“这还不是梅二爷您教的,卯时正是荷花最美之时,所以我才特地让夫人和子女们全凑在一块赏荷,等赏完了,还有一桌荷花宴席品尝哩。我正想差人来请您赏脸。”
“舒怀自是乐意不过了。”
两人的笑语客套在瞬间灰飞烟灭,两双眼又同时回到没有半点叶绿及荷红的池心。
别说什么劳什子的料理,连朵花苞都不见踪影,还赏什么赏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就是有句疑惑从一群人之中咕哝出来。
“昨天分明还长得好好的,今天一早起来竟死得这么乾净……”
“每年都是这样,说惊讶也不会太惊讶了……”
“只是本来将希望全放在梅二当家的身上,孰知……”
窃窃私语从嘀咕逐渐扩张。
“早说过别将银子花费在这池荷花上头,瞧!年年大把大把的银子挥出去,可哪一年真正让咱们开开心心地赏朵荷呀?那银子不如留下来,大伙以后也能多分几两。”抱怨声开始加入,来自于月府想多挣些遗产的公子哥。
“我就说这池子里一定有古怪,会不会是姝雪的冤魂不散?她生前最爱莲了,这池莲最早不就是她一手亲植的吗?”月府几位夫人倒是比较相信神鬼之说,言之凿凿。
“可、可姝雪姐姐的死,与月府上下没干系呀!是她自个儿跳进荷池,没人逼她半句!”
“嘘,莲华在后头,被她听见可不好了!”这句话的音量远比那几句碎嘴喳呼还来得大声,虽好意,却被心急给破坏殆尽。
每年只要荷池里的水芙蓉枯萎一次,月莲华的娘亲狄姝雪便再一次受人注目,当年的殉身缘由又教人反覆讨论。
而本该遵从众人希冀,流露出孤女沧桑飘零及委屈的月莲华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远远落在大伙后头,招摇着绣有粉蝶的圆绢扇,偶尔扑扑耳边飞舞嗡鸣的蚊子苍蝇,看来挺愉悦自得,她的喜悦绝对来自于那池荷莲的死亡──这一点,逃不过梅舒怀的眼。
一身浅色彩晕裙的身影轻易被忽略在兄弟姐妹华丽无双的衣饰之后,她似乎也刻意如此,与两名贴身丫鬟小洁、小净在热闹圈子之外自得其乐,只有在月芙蓉及月芙蕖回头朝她说话时,她会有所回应。
与梅舒怀眼神交会之时,月莲华唇边那抹浅笑犹如一朵柔花,毫不吝惜地朝他绽放,为那张精致脸蛋添了数分俏丽。
梅舒怀可不会笨到将她的笑解释为含羞带怯,因为他已经全然摸透了她的性子──
那是挑釁!
“梅二爷,到底是我月府的地有问题,还是您府上的莲有问题?”
忽略了人多嘴杂的交头接耳声,梅舒怀直接接收月府老爷听似疑惑,实则绝望的问句。
他淡淡回道:“我想,问题不是出在莲身上。”先替梅庄脱罪,“莲的习性不可能一夜凋尽,即使是从根部腐烂而枯,少说也要三日光景。”
“那问题是出在哪?”
“我若答‘不知道’,那五万八千两我也赚得心不安理不得,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