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部分(第1/4 页)
微微一哂,耳旁适时听到一个温柔地声音响起:“爷,天色晚了,喝杯茶提提神。”人随声到,眉眼温柔间,递茶于案前。灯光下,白玉纤指青瓷杯,竟是一幅极美的画卷。狄九淡淡一笑,接过茶,轻轻呷了一口:“天色即晚了,不用总守着我,你歇着去吧。”灯下美人笑颜如花:“侍候爷本是苏眉地本份,哪有爷还在操心劳累,眉儿却去歇息的道理。”一边说,一边轻轻取了剪刀,小心地剪落烛花,纤指屈伸之间,灿然灯光小小地炸出一道亮色来,愈发映得她眉眼如画。这般秀色,狄九却也只淡淡扫过,便又凝神回到自己地工作中,信手又翻开下一份密件。苏眉侍立在案旁,只凝眸看他,目光却一刻也不曾落在桌案上的文书上。这样的日子,他与她,都习惯了,这样彻夜的批阅,这样彻夜的守候,对她与他来说都已平常。每一个夜晚,她都会细心地为他亲手烹茶。那不眠的夜,怎可没有一杯热茶,驱寒而提神。尽管她知道,也许整个夜色里,找不出比他更冷的事物。尽管她知道,从来浅眠少睡的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提神之物。每一个夜晚,她总是守候在他地身旁,他不睡,她再疲惫也不肯入眠。冬日掌火夏掌扇,焚香磨墨亲奉茶,桌案上的东西,却从不看,从不碰。不是恭敬,无关忠诚,这仅仅只是,她多少年翻覆风尘,飘萍历尽之后地存活之道。苏眉今年二十七,从以色侍人的身份来看,她已经是很老很老了。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经历过的事,也太多太长,有过这样经历的人,自然也该是极老极老的了。然而,岁月给她眼中添了沧桑,脸上刻下风尘,却又给了她太多太多旁人难及的风姿和妩媚,那一种独有的风华和神韵,使她多年来历尽风烟,却从来都是人掌上珍,手中宝,尽管是那可以送可以卖可以交换的珍宝。从书香世家的小姐,到名满江南的名妓,这条路有多长,仿佛是遥遥无尽的距离,又有多近,仿佛一夜之间,家亡散而人沦落。家破那一年,她才八九岁,所以才茫然不知何为生死大节,所以才能入风尘而芶活。因她家学渊源,年八九,而知诗书,能文字,粗通音律。于是妈妈请名师教导,细心栽培,并四方传扬,那历代书香,曾出过若干名臣名儒的苏家有女,幼承家学,才慧出众,身在烟柳楼。于是,四方便有些风人骚客,自命风雅之士,开始期待她的长成。十四岁的便开始正式接客。因妈妈在她身上花的银子极多,I高于她。初时真真是卖笑不卖身,只与人诗词唱和,浅坐陪说几句,便算交差尽责了。偏偏越是如此,身价越是拔高,来访之客,越是日夜不绝,文人们无论是否见过,总爱为她做几首诗,赞她才,品她貌,于是,不知不觉便名满江南,人称名妓。只可惜,那样被世间男子环绕奉承讨好的繁华绮丽岁月,也不过数年。十八岁那一年,终究拖无可拖,终究要面对风尘女子必经的那一夜。开苞的那一夜,恐怖得似一场永远做不尽的噩梦。那个人的痴肥和苍老,那个人的鄙俗与疯狂,全都比不过他手里的银票更让妈妈感到真实。那些曾为她吟唱的诗文,那些赞她冰清玉洁,霜华梅志的文字,全都虚幻如烟尘。风尘中的女儿,再娇矜,再纵性,得快意时,也不过是那几年,几年之后,便是世人脚下泥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娼妓。还没满二十岁,她已经苍老了。青春女儿多无尽,烟柳楼头有新人。哪里的清倌人长得美,哪里新来了一位姑娘,原是某某候府坏了事,发卖出来的,正经的候门千金,金玉之体,听说还通文墨,擅音律……流言从来不曾少过。新人从来不曾少过,江南之地,美女从来不曾少过。还没满二十岁,门庭已是冷落稀。妈妈冷眼中,姐妹冷语中,她拭尽了泪,抱起琵琶,歌之舞之欲语还休欲拒还迎。苏眉第二次扬名时。不为才名,不为出身,不为清华,不为玉洁,而为媚态。人说苏眉真妩媚,人说烟柳楼中妙人儿……那些略显轻眺地词句。讲的不是那若干年前,身在风尘而不染尘的清洁女子,说的只是个极尽丑态,做尽媚姿,不过想挽住青春最后一点流光的可怜女人。这样活下去,这样极力营造着繁华活下去,也并不知道,这么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前路。到底有什么?那时,她见到了狄爷。其实。初见的缘,极浅。极浅,浅得,日后再遇,要经过多次提醒,才能记起当初。记得他似乎是一家大钱庄的幕后大老板,从外地前来巡视本地生意。钱庄上上下下,恭敬奉迎服侍,唯恐不周到。挑最好的酒楼。点最好地酒菜,叫了全城最有名的歌姬舞女戏子献艺。她是风尘娼妓。却是城中公认,舞技最好的女子。她一日,她不过是在高台上,为了下方那个被簇拥着在中间的,面目模糊的贵人做了一舞。没有事后的陪酒陪宴,没有夜晚地香帖请柬。一舞之后,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