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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风里颤抖/在雨里流泪/在雷电中怒吼/人我痛恨你们/你们不要把肉麻当有趣/我盼望着早日跌到悬崖下粉身碎骨/让你们听到风在山涧中滚动/那是愤怒的老树精灵的哀鸣。体校教员文艺细胞不多,凭直觉觉得这首诗仿佛不错,那时他们新婚不久,生活里还有点点蜂蜜的味道,她记得王三朗诵这首《迎客松》时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她劝他拿去发表,第一换点钱第二出出名。她记得王三非常严肃地说:“不行不行,这首诗太尖锐了,一旦发表,会震动千家万户甚至惊动党和国家的领导人。”他说要把这首诗“藏之抽屉,以传后世”。将近十年过去,她想起了这首诗,不由得看了看抽屉。诗句在她的脑海里颠来倒去着,她记得很牢。像布哈林的小妻子背熟了布哈林的遗书一样,她当时在王三的敦促下背熟了这首诗。竟然十年不忘,可见自己的记忆力依然不错。如果不是干上了体育没准也能当个女作家女诗人什么的。在胡思乱想中黄山的猴群跳跃在森林里,摄像机不时地把一只只猴子的特写镜头拉到屏幕上,让他们对着观众龇牙咧嘴,吱哇乱叫。赵忠祥说这是一个内部等级森严的家长式社会,有首领就有争权夺位因而猴群里就有政治、战争与和平。用拟人化的语言介绍它们听来很有趣,这也是惯用的“幽默”伎俩。赵忠祥说动物学家给这群猴子里的每一只猴子都命了名。如“破耳朵”、“缺指头”、“蓝面孔”之类,这些都是根据各位“该猴”的生理特征命的名,并不十分有趣;有趣的命名是给那只曾经担任过最高领导后被赶下台的老猴子的,因为它经常一个独坐在岩石上沉思默想,有点像决策中的政治家,可能是叫“政治家”太刺激了,赵忠祥说动物学家称这只老猴子为“思想家”。“思想家”呆呆地蹲在一棵树杈上,看着群猴在它面前玩着各种把戏:追逐的,打秋千的,梳毛的,捉虫子的。摄像机镜头对准了猴群的新领袖,有两只曾经侍候过“思想家”的母猴子正在给新领袖梳毛捉虫子。这情景应该像刀子一样戳着“思想家”的心吧?它忧伤的眼神说明了这一点。后来又出现了猴子们交尾的画面,尽管是遮遮掩掩地一闪而过,但王小三还是惊喜地喊叫着:“妈妈,快看!”
“看什么?”她反问着。
王小三畏畏缩缩地说:“不看什么。”
“不看什么你穷吆喝什么!”她说。
王小三突然说:“妈妈,电视上的猴子都有名字,咱们也给我们家的猴子起个名字吧。”
她想名字是十分现成的,可以叫它“王三”,因为它是王三化成的;也可以叫它“大学教师”,因为王三是大学教师。
一种恶作剧的情绪在她心里产生了,她说:“叫它‘王三’怎么样?”
儿子激烈地反对:“妈妈坏,妈妈坏透了!爸爸才是王三呢,猴子怎么会是王三?”
“那就叫它‘大学教师’吧!”她平淡地说着,恶作剧的情绪已经消逝了。
“也不行!”儿子说,“爸爸才是大学教师!”
她说:“妈妈没文化,你来起吧!”
王小三摇晃着圆溜溜的小猴头,咬着嘴唇看样子是在搜肠刮肚。赵忠祥正在解释猴子的表情和动作所代表的内心感情:龇牙咧嘴表示欢乐,拍打肚腹表示愤怒,等等,她想这倒是很有用处的一课,看情况自己必须熟悉这种动物的一切,才能适应目前的家庭状况,这时王小三叫起来:
“妈妈,我们叫它刘慧芳怎么样?”
体校教师看过几集《渴望》,知道刘慧芳是《渴望》的女主人公,在她身上集中了东方女性所有的美德,但她由衷地讨厌这个人物,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太不贤惠了,所以才厌恶特别贤惠的女性吧?她恶声恶气地说:
“不好!”
儿子的积极性受到沉重的打击,他沉吟着说:“叫刘慧芳不好,哪能叫什么呢?”
“刘慧芳是个女人,猴子是公的!”她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否决完全正确一样,大声说,尽管她自己清楚她的否定并不缘于猴子和刘慧芳的性别。
儿子的积极性又膨胀起来,他说:
“有了,妈妈,咱叫它宋大成吧!”
她摇摇头说:“也不好,宋大成太胖了。”
儿子失望地说:“那只好叫王沪生了。但是我不喜欢王沪生”
她拍了一下儿子的头颅,说:“王沪生好,就叫它王沪生吧。”
儿子别别扭扭地说:“好吧,就叫王沪生吧!”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妈妈你忒像徐月娟。”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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