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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微笑的话,该怎么办呢?”紫姬眨了眨眼睛,继续微笑着反问。
“你说的那个人,是自己选择死亡吗?”六合冷静地问。
“是的。她自己选择了死亡。”紫姬点头回答。
“既然是她的选择,她应当问心无愧吧?那么何必去管别人的看法?”六合说完之后,发现紫姬惊讶地后退了一步。
紫姬咬着自己的唇,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六合,最后一转身跑了下去。
六合紧跟上她的脚步。
紫姬从北山跑下去以后,才发现因为脚步的紊乱,原本就不适宜运动的鞋袜已经磨破了。
紫姬抱着双手蹲在路边。
因为晴明给她的隐身符的关系,没有人看到路边的少女。
紫姬靠着一棵杉树,双手抱着头。肩膀内扣,把头埋在蜷起的膝盖中间。
“没什么……没什么……不要想了……”
最近紫姬作梦的次数增加了。
紫姬并不是不作梦,她的梦往往都是关于难以忘记的过往的回忆,但是从这次回到平安时代之后,不知为何,几乎每次闭上眼睛,她都会看见她以前很少见到的情景。
如果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她很少梦到离别,她所见到的,往往都是大家聚在一起的场景,一幕又一幕,追忆着那些已经无法相见的人们。
但是,现在突然变成了一幕又一幕反复的离别。
一再地看见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紫姬对于离别并不陌生,甚至远比常人要熟悉,一切都是因为她特殊的灵魂的关系。
“我不想看见……”紫姬声音低到如同呢喃,“我不想再看见了……”
她最初放开心扉去爱的世界,她最初深爱的人,在她还可以去爱的时候,在那个终年风吹不断的草原。
格末尔草原,埃尔达斯涅大陆,以及,那些深深扎根于她心底的人们,让她从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完全蜕变的世界,她的印象实在过于强烈了——强烈到无法再次去爱人。
曾经憧憬爱,渴望爱,付出爱,得到爱,背叛爱,包容爱——失去爱。
缇希洛雅,记忆中粉色长发明黄眼眸的女子,从天真可爱的孩子变成早熟持重的少女,从格末尔草原隐于幕后的蒙面首领变成整个草原唾弃的叛徒,从贝利艾尔军副总参谋长兼任右将军变成总参谋长,从叱咤沙场的咒术师变成盲女,从总参谋长变成准王后,再从准王后变成叛逆。
那是一切从爱出发,而最终归于爱的行动模式。
可是就是这样的行动模式,让缇希洛雅几乎失去了一切。
无论是父亲托付的草原,还是最开始喜欢的人,身为草原子民的荣耀,身为咒术师的尊严,或者权力荣华,最后,连爱情也只能作为祭奠。
不顾一切的行动只有那么一次,为了救出被囚的爱人阿尔帝,缇希洛雅不顾自身的状况,强行发动了咒力,结果……
即使救出了阿尔帝,也无法再见到他。
甚至直到现在,依然不知道,那里的人们到底如何了。
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
一次又一次的伤痕,会反复的结痂,最后让心慢慢地变硬,慢慢地冷漠。
烽火连天、尔虞我诈的硝烟岁月,最终锤炼出的,不仅仅是足智多谋的将领,也有非常冷酷的心。
而最后被埃尔达斯涅所抛弃的缇希洛雅,终于从最开始茫茫然的穿越者变成了后来冷静到冷漠的观望者。
“不要让我看了……”紫姬近乎哭诉地说着。
她的背不断地颤抖着,就像极度不安的动物一样。
人在恐惧不安时最容易回复成尚在母亲体内的姿势,曲起双腿,抱成一团,只因为这个姿势所铭刻的最初的安全感深入骨髓。
在她那样开口问六合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非常自私的表现。
她想要得到安慰,却不想要别人的同情。
六合没有给出任何一种。
所以紫姬才会近乎落荒而逃地转身。
并不是失望,而是感觉到害怕。
她所抱持的那些东西,已经到了她快要无法承受的地步。
不知道原因,以前尘封与心底的记忆,突然间全部涌了上来。
紫姬感觉到自己的心比起从前似乎更加容易受到触动。
为什么?
明明记忆中没有的,为什么会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