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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黎青给沈振新的茶杯又冲满了水,理理头发,带点娇声逗趣地说。
“我是大人,你是小人?喂!我问你,早不来,迟不来,怎么深更半夜里回来?”
“咦!不是你喊我回来的?”黎青睁大着乌亮的眼睛,眨动着长睫毛,惊异地说。
“我没有去喊你!”
“你的警卫员小李去喊的!要我今晚一定回来,把我好吓了一下,说你病了。”黎青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了体温计。
“哪来的病?不用量!”
黎青的手放在沈振新的额头上摸摸,真象一个关怀病人的医生似的,关切地说:“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要注意身体的健康。”
“小李!”沈振新向耳室里叫着。
“不要喊他,让他休息吧!我告诉你,是朱参谋长叫他去的,说你不舒服。”
“朱斌这个人就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你是狗,你是耗子?人家是关心你!”黎青“咯咯”地笑道。
黎青沉重的心放了下来,她对她今天回来的成果很是满意,军长——她的丈夫吃了油饼,和她谈话的神情,不象是很不愉快的样子。她在从医院里回到军部来的五里路上,心情是郁闷的。她有充分的准备:回来之后,要看沈振新的冷脸,要看他把两只手反剪在背后,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因为她听到李尧告诉她,沈振新好几天来,总是皱着眉头,精神不安。从她听到的消息,在医院里接触到伤员所体会的情况,她也猜想到沈振新的心情定是不不愉快的。她的情绪是矛盾的,小李到她那里以后,她又想回来,又怕回来。她和他结婚了四年的生活经验,使她如同对患了疟疾的人要服用奎宁丸那样地熟悉了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仗打得顺利,消灭了敌人,又有重大的缴获,你把他最心爱的东西摔坏,他也不说什么。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警卫员李尧整理床铺,一时粗心,把他放在床头的一只十七钻的手表,摔落在地上,跌碎了玻璃面。李尧急得要哭,他却平和地说:“托人带去修理修理就是。”前年秋天的李家集战斗,因为一个敌人的碉堡没有最后解决,敌人的一个团长带了二百多人逃走了,过了四、五天,任她怎么纠缠他,要他和她一同去看文工团演戏,他也没有去。这一回第二次涟水战斗,阵地失了,部队又有损失,他的情绪定是有再好的戏也不肯去看的那个老样子。看他的冷脸,听他的冷话,她是料定了的。现在,她看到沈振新似乎跟往常不大相同了,他吃了她做的油饼,虽说谈了这一阵还不曾听到他的笑声,但他总是没有在屋里皱着眉头踱来踱去呀!总算是在和她谈着话呀!思量到这里,黎青心里快慰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军衣上掉下来的一粒钮子,白天想钉还没有钉好,便脱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从不离身的小针线包来,对着灯光穿上线,动作敏捷地钉着钮子。在微微摇曳着的洋烛光下面,她身上紫红色的毛线衣,在沈振新的眼前发着亮光。
沈振新把他的驼绒里子的短大衣,从床上拿过来,披在她的身上,淡淡地问道:“医院里怎么样?”
“你去睡吧!明天谈。”黎青望望他的疲倦的眼睛说。
“小杨在那里吗?”
“杨军?在!”
“伤怎么样?要紧么?”
“明天谈,明天,我详详细细向你报告,军长大人!”黎青收拾了针线,又娇声逗趣地说。
远近接连地响起清亮的鸡啼声。
“你不睡,我可要睡了!”黎青坐到床边上,赌气似地说。
“小杨他们知道苏国英牺牲吗?”
“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黎青着急地说。自己倒在床上。
“我不困!”
“你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你是铁人!还说不困?”
“嘿嘿!我狠狠地把那个俘虏官整了一下!”
黎青今天晚上第一次听到了沈振新的笑声,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问道:“你打了俘虏?”
“我怕脏了手!”
“那你怎么整的?”
沈振新正要开口,黎青又赶忙地说:“还是不谈吧!明天你讲这个,我讲医院里的事。”
沈振新吸着烟,脑子里又在想着什么。黎青想到明天一大早就得回去,两个重伤员的伤口还得她帮助动手术。便把身子倒下去睡了,沈振新把被子拉开,盖到她的身上。
黎青眼睛迷糊了一阵,摸摸身边,沈振新不在。抬起头来看看,沈振新坐在桌子边在看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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