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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夏将军从后队中唤出两个人,站在自己左右。这两个人一个极壮,赤裸着上身,头顶油亮,手中拎着一条铁铸链锤;还有一人皮肤黝黑,身上只穿着一条亚麻短衫,头缠白布,想来是帕夏的奴隶。帕夏将军指了指那黑人,道:“他便是我方的先锋,你们可派人出来了。”他先行指定人选,让对方从容布阵,显然是极有信心。
卢修马库道:“这匹下驷,就由齐奥你这中驷去应付;一会儿我这老骨头任凭那个巨汉打死;只消金发小子你这上驷打败帕夏将军,大局可定。”齐奥听了他这番安排,虽然口气依然是颐使气指,却存了求死之心,他欲出言反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卢修马库冷哼一声道:“莫以为是为了你们好,老夫只是不愿苏恰瓦城横遭你们惹下来的祸事罢了。”
齐奥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别过脸去,仗剑走入圈中。他打量了一圈,对那黑奴道:“斯文托维特派从不占人便宜,你的武器呢?”黑人摇摇头,伸出舌头,原来已被割了半截。帕夏将军在一旁道:“只因我们奥斯曼贵族从不与下等奴仆对敌,所以他不用武器。”齐奥也是贵胄出身,听到帕夏将军语出嘲讽,心头大怒。他一晃锯齿剑,暗想先料理了这奴隶再说。两人站圆,也不施礼,战鼓一通声飞,决斗立开。
黑人一听鼓响,便朝齐奥扑过去。齐奥见他手脚并用不成章法,冷笑一声,抖剑直刺他咽喉。这黑人不闪不避,身形弓起,竟成了一个搂抱之势。齐奥吓了一跳,撤剑回招,诀成盾势。黑人一扑撞到剑刃上,顿时被锯齿剐出几道血痕。
齐奥料他遭此一伤,必然后退,自己再好重整旗鼓。哪知黑人竟似浑然不知疼痛一般,两条颀长的胳膊一架,顺着锯齿滑下来。锯齿所及之处,立时皮开肉绽,鲜血肆流。齐奥不曾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打法,手里长剑迟疑片刻,黑人已欺近身,四肢大开大阖。齐奥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一个满怀。
这黑人四肢缠卷如蛇,绞住齐奥不离,如胶似漆。齐奥顾不得体面,只得在地上不停滚动,以期能挣脱开来。黑人缠的紧紧,手臂与胸膛血流涔涔,两个人登时滚成了两团血葫芦。帕夏将军作了一声唿哨,黑人立刻曲背拱腰,环手跨腿,几下利索的擒拿,膝盖已经顶住齐奥后心,二肘锁住脖颈。他手劲奇大,环扣如铁锁钢钳,任凭齐奥如何挣扎,都不见分毫松懈。
齐奥并不知道,这黑人出自津巴布韦。津巴布韦草原茂盛,多有猛兽。当地人裸身搏狮逐豹,极见凶悍,与巨兽相搏中练出一身以膝顶肘勒为主的徒手擒拿之术。这“津巴布韦大擒拿手”并无固定招式,柳随风势,水走无形,全视对方反应而动,只凭着手劲锁住要害,一经得手便似铜汁浇铸,纵使雄狮利爪加身亦不为所动,直至对方窒息而死方休。当日帕夏将军在开罗奴隶市场一见这黑人,就觉不凡,花了五十杜卡特金币买下,一直带在身边。
黑人手中吐劲愈大,齐奥各处关节咯吱咯吱发出不祥响动,挣扎愈加无力。赛戈莱纳与卢修马库焦虑万分,却碍着规则不能上前援手。眼见齐奥双目渐失光彩,卢修马库终于忍不住叫道:“将军,我们甘愿输了这局,且放开手罢。”
场外欢声雷动,奥斯曼战士个个露出骄横神色。这摩尔多瓦人连一个下等黑奴尚打不过,又怎能与伟大的奥斯曼统帅对敌呢?帕夏将军大为得意,他走过去拍拍黑人肩膀,黑人立刻松开齐奥四肢,站起身来也不擦拭身上的淋漓鲜血,谦恭地站回队列。
赛戈莱纳飞步过去扶起齐奥,见他面色惨白,嘴角有流涎,神志已经迷乱,连忙用右掌贴上他颈椎,连续送入三股短促内力,去催开淤结于巨蟹宫中脖颈的血液;同时伸开左手五指,指压白羊宫前额、两侧太阳穴、左右下颧骨五处星命点,五缕真气透入颅骨,如五条鞭子抽击脑内神经。连施了数次,齐奥忽地大叫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来。卢修马库道:“他怎么样了?”赛戈莱纳释然道:“他肺中淤塞已清,只待慢慢把血活过来,就没事了。”卢修马库“嗯”了一声,起身负手走进场中,朗声道:“帕夏将军,小老便来作第二场的对手吧。”
帕夏将军见齐奥已然落败,心情极好,见卢修马库站在阵中,不由笑道:“决斗场上拳脚无眼,你这老人家不如直接认输,还能免受皮肉之苦。”卢修马库将袍子脱去,腰带扎紧,淡然道:“多谢将军挂心。”那秃顶大汉早按捺不住,跳进场子,嘴里哇呀呀地乱叫着,手中钉锤舞的好似风车,引得士兵一阵喝彩。帕夏将军道:“念在他年老体衰,赫罗摩特你给他留个全尸,不要蹂躏太甚。”
那叫赫罗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