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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又怎能坦然于先知的尴尬处境?等我眼睁睁看到他行将就木的那一天,我要带着我的孩子们何去何从呢?
天气渐冷的时候,京津水稻的事基本上告一段落,允祥的腿又出了问题,今年仿佛比往年都要重,常常一回来就瘫坐在椅子上动也动不了,不管是药酒还是绑腿,用在他身上都没有了明显的效果,可我每天还是乐此不疲地一样样给他弄过来。看着我热心于这些无用功,他还会笑着调侃我,但剩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我就常常看见他死死地盯着腿发呆,间或用手使劲掐着膝盖,一旦我弄出声响,马上有开朗的笑脸迎过来。每每看到他利落地在我面前踱来踱去,或者迈着大步子出门的时候,我的膑骨就像有尖刀划过,厉痛久久不散。
没过多久,朝中又是一阵混乱,这几年错处不断的“皇舅舅”隆科多终于被当庭定下四十多款罪名,祸及全家。至此,当年一段夺嫡风云所涉及的功臣罪臣几乎全都有了定论,不管雍正是怎样义正词严,也不管他终究顾念旧时渊源而放过隆科多性命,这一个“灭亲”的举动还是把他自己再次推上了舆论顶峰。刻薄寡恩,生性多疑一时间几乎成了雍正皇帝的代名词。
允祥为此沉默了一些时日,在坦然与惶恐之间,我知道他时常在徘徊。为了回报恩宠他包揽大事小事,为了名副其实他样样亲历亲为,可这不同于常人的信任早已把他放在一个两难的位置,他不可能与皇帝处于同一平面,却又被从群臣中分离出来,他是皇帝远离孤独的慰藉,于是他也就变成朝堂上最为孤独的人。
展不开他的眉头,减不了他的病痛,我也有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无奈。从前谪仙一般的四哥终究变成了鬼。其实说穿了,不止四哥,就从康熙六十一年那个冬夜起,我们所有的人,全都变成了鬼。
冬天来临,西藏的混乱局面以及准噶尔还有沙俄的不安分都没有影响皇宫里迎接新年的气氛,雍正的情绪反而是出奇得好,兴头上开始翻起皇历说要给弘暾挑个日子完婚。允祥管理的造办处接了大批画珐琅的任务,成日家开始摆弄大石头小石头研究颜料配色,五彩斑斓的月亮石炼来炼去除了毒烟滚滚什么也没剩下,慌得我一开春就紧着把弘暾挪出了交辉园。
很快,皇上便下了圣谕说五月是个不错的季节,准了暾儿成婚。旨意一到,我以为暾儿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平静地出人意料,我只道他兴奋得不知道怎么表达了,便自顾自去给他张罗。弘暾的婚事一直都是我的心病,如今终于要了却,想到可以有一个他中意的人来全心地照顾他,想到我可以不再为了偶然的忽视而自责,我心中充满了希冀。从宫规礼制到喜筵菜品,预备婚事的每一个细节我都亲自过目,管家和账房一天要往我这传上好几次话,府里其他的事情我也顾不上了,等到我实在理不过来想要找惜晴帮忙的时候,才知道她早已诊出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
“你这孩子,害喜害得这么厉害,怎么也不早说一声?”得了消息的当天下午,我就忙不迭地跑去惜晴的院子。
“府里正是紧着预备二哥大喜的时候,孩儿帮不上忙还跟着添乱,额娘快别惦记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惜晴微红着脸,额角还因为刚刚害喜吐而挂着细汗。
我还没说话,一旁的弘晈先开了腔:“说这些没要紧的话干吗?倘或是个阿哥,生下来那就是嫡长孙,额娘自然关心得紧,想吃什么用什么直说就是了,额娘好容易腾出空儿也不是来听你这些虚套儿的。”
他说话的时候,我正端着茶盅喂惜晴喝水,才刚喂了一口,就被他这一顿抢白噎得呛住,继而勾出一阵干呕,直弄得一张俏脸又是汗又是泪,满面通红地坐在那里喘着气。我心疼她这副样子,不满地蹬了弘晈一眼:“你这是什么话,晴儿怕我担心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的那是她懂事,不用她说,该吃什么用什么我一样不少地都会送了来。好容易得空儿我们娘儿两个说说体己话又几时要你在这瞎搀和了?晴儿有孕的事你瞒着没叫我知道我还没批你呢。你且给我记住,打从现在一直到出了月子,晴儿脸色要是差上一半点儿的,我就单找你!”
一席话说得弘晈低了头,讪讪地垂着两只手也不出声,惜晴忙拉住我说:“额娘别恼,他是急性子额娘又不是不知道,一头担心我这身子,一头又怕给额娘添烦,这些日子里里外外他可是没少操心,孩儿有额娘疼着,哪还能有差错呢,只盼着这一胎能是个阿哥,好给阿玛额娘添一重喜。”
她话里的袒护之意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叫我心里舒坦得很,我就势安慰了几句就站起来要走,临出门时又回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