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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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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书页散发出一种气味,不全是来自于古老的纸张和撕裂的羊皮纸,而是一种腐烂的气味,一种可怕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放久了的肉或者腐烂的肉体才会发出的气味。我以前没有注意到,于是靠近了些,再闻,觉得不可思议,又把书合上了。过一会儿再打开,那令人倒胃的气味仍然挥之不去。这本小书好像到了我手里变活了,但散发出死亡的气味。

这种令人不安的怪味又让我回到了那种从欧洲大陆回来后的恐惧。我尽力让自己沉住气,告诉自己,毫无疑问,旧书陈腐了,我总是带着它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种气味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不是故意回避这本令人不快的书的存在,我早就放手,把它收起来了。但是现在,过了那么多星期以后,我又一次去看那个奇异的形象,那个盘踞在书页上的巨龙。突然,我第一次看到一点我从前没有看见和理解的东西,我对自己的发现毫不置疑,但心神不宁。我天生不具备极强的观察能力,但某种灵光让我注意到整条龙的轮廓,它张开的翅膀和蜷缩的尾巴。出于一种好奇的冲动,我拿出自己从伊斯坦布尔带回来的笔记,之前我一直把它放在我书桌的抽屉里,没去管它。我手忙脚乱地找到了要找的那一页,眼前的巨龙和我在笔记本上临摹的在伊斯坦布尔档案馆看到的地图竟如此雷同。那是我在那里找到的第一张地图。

您一定还记得我说过有三张地图。我虽标示得仔细,但缺乏艺术水准,尽管这样,也还准确画出了这个地区的形状。它像一个结构匀称的带翼野兽,俯瞰着世界,一条长长的河流从它腹地流向西南,但又有回旋,犹如龙的尾巴。我研究着这木刻的龙,胆战心惊。龙的尾巴带刺,尾部有个箭头指向——我几乎叫出声来,忘了我已经从之前的恐惧中复原了数周——指向和我地图上相应位置的邪恶墓地。

这两个形象之间如此惊人的相似绝非巧合。对于好刨根问底的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线索,它的尾巴指向墓地,就像任何手指指向自己那么肯定:这就是我。我就在这里。可是谁在那里,在那个中心位置,在那个邪恶墓地呢?龙用自己异常尖锐的魔爪举起了答案:德拉库拉。

我感到嗓子眼里有一种苦涩的紧张,像是我自己的鲜血涌了上来。我知道我必须克制自己做出类似的结论,我的专业训练告诉了我这一点,但我还是感到了一种比理智更为深沉的信念。所有这些地图都没有说这是斯纳戈夫湖,即传说中埋葬弗拉德·特彼斯的地方。这自然意味着特彼斯——德拉库拉——是埋在别处,一个传说中都没能正确记录的地方。但他的坟墓究竟在哪里呢?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这个疑问。为什么对他的埋葬地要保密呢?

我坐在那里试图把这些细节串起来好好琢磨的时候,听到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是赫奇斯慢吞吞的、亲切的脚步声,然而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赫奇斯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来敲我的门。我的心跳如同那因被拖长了而跳过的一拍音符震了一下。在收拾文件的沙沙声和打落在渐渐暗去的窗户雨棚上方的啪啪声中,我听到哼的一声——是我自己的血往上涌到了耳鼓。我放下手中的书,冲到外屋,开了门锁,使劲拉开门。

赫奇斯就在门外,但蜷缩在光亮的地板上,头耷拉着,身体扭到一边,好像一种巨大的暴力将他拽倒在地。他的眼睛睁着,呆呆地瞪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在那无比漫长的一刻,我以为他死了。然后我看到他的头动了一下,痛苦地呻吟。我蹲在他旁边,喊着“赫奇斯!”

他又呻吟了一下,急速地眨着眼睛。

“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急促地问他,都快要哭了,终于看到他原来还活着。这时,他的头又痉挛地转动了几下,我发现他脖子旁边有一个伤口在流血。伤口不大,但看起来很深。 “来人啊!”我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怀疑这个橡木大厅自从建造以来的几个世纪里都没有人如此扰乱过它的宁静。我也不知道这是否有任何用处,因为这时候,大多数研究生通常都会和他们的老师一起出去吃饭。远处有一扇门开了,杰里米·福里斯特教授的男仆跑了过来。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叫罗纳德·埃格,他马上用手巾包扎了赫奇斯的伤口。尽管他的头无力地靠在我身上,但他的心跳依然平稳。我忍不住想叫醒他。“怎么啦?赫奇斯?有人打了你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赫奇斯?”

他睁开眼看着我,“他说要告诉你……”

“什么?谁?”

“他说要告诉你,他不容侵犯。”他流淌着口水,手垂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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