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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笑吟吟伸出手臂给他看,原来腕上却是一只西式的镯子,那镯子上镶满天星粉红金钢钻,直耀得人眼花,她说:“你送我的在这里呢。”
他见她皓腕如凝雪,心念一动就只想伸出手去握一握,终究强自忍住,微笑道:“她们怎么说?”静琬笑道:“还能怎么说,一听说是你送我的,啧啧艳羡。” 她扮个鬼脸,说:“下次将你送我的那条项链再卖弄一下,包管她们又要赞叹上半晌。”
他于是问:“今天怎么这样高兴?”静琬忍俊不禁,低声说:“徐太太故意输我钱啊。我一张三饼,一张五饼,本来该我摸牌,我已经瞧见是四饼,偏偏三小姐碰了一张,徐太太多机灵的人啊,马上打了张四饼出来给我吃。”她喜孜孜的讲着,那神色像是小孩子一样调皮,眉眼间却是浅笑盈动,她的头发极多,有一缕碎发从耳后掉下来,乌黑的几根垂在脸畔,他只想伸手替她掠上去,可是人只能坐在那里不动,就有些心不在蔫的恍惚,听她讲着打牌这样无关紧要的琐事,总有些迷离的错觉,希望这样的日子再长久一些。茶几上本来放着一瓶晚香玉,此时芳香正吐出来,隔着那花,她的脸庞像是隔窗的月色,叫人恋恋不舍。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说:“我打算这个月十六号替你做生日。”她听了这一句,笑容顿敛,神色也凝重起来,慢慢的说:“那不就是下个礼拜?”他嗯了一声,说:“事情有了变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好在我们计划的很周密,预备的也很齐备。”他抬起眼来瞧着她,说:“可是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假若……假若……”他本来是很干脆的人,说到这里,却说了两个假若,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说:“尹小姐,我很抱歉,将你牵涉到这样的事情中来。”
静琬答:“这是我自愿的,我们当时也是谈过的。”他瞧了她一会儿,终究只是说:“假若事情不顺利,我想请你立刻动身回乾平去,一分钟也不要延误,他们不会立时注意到你,我希望你可以走脱。”
静琬道:“六少到今天还不相信我吗?”慕容沣说:“你要知道——如果事情不顺利,你的人身安全都没法子保证。”静琬看着他,目光中却有一种灼热:“六少,我虽然是个女子,也知道患难与共,况且我们曾经有过长谈,六少也以为我是可以合作的人。静琬不会贪生怕死,也知道此事定然是有风险,但是虽然成事在天,谋事到底在人,静琬信自己,也信六少。”
慕容沣听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错综复杂,难以言喻,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一种无法深想的失落。屋子里安静下来,她耳上本来是一对两寸来长的粉红钻宝塔坠子,沙沙一点轻微的响声。叫他想起极幼的时候,上房里几个丫头领着他玩,夏日黄昏时分掐了夜来香的花,细心的抽出里面的蕊——不能抽断,便成了长长的宝塔耳环坠子。丫头们都只十余岁,正是爱玩的年纪,挂在耳上互相嘻笑,拍着手叫他看:“六少爷,六少爷……”那样的花,淡薄的一点香气,母亲站在台阶上,穿着家常佛青实地纱的宽袖大襟,底下系着玄色铁丝纱裙,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天井里的青石板地洒过水,腾腾的一点蒸汽,夹着花香往人身上扑上来。
静琬见他久久不作声,随手拿起花瓶里的一枝晚香玉,用指甲顺着那青碧梗子,慢慢的往下捋,捋到了尽头,又再从头捋起。他说:“静琬……我遇上你,这样迟。”她听了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害怕起来,可是她是从来无畏的,过不了片刻,就抬起眼来,柔声说道:“静琬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六少能不能答应我。”
他不假思索,就说:“但凡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答应你。”她说道:“我与六少,虽然相交不久,可是也算得上倾盖如故,六少为人义薄云天,静琬钦佩已久,静琬妄想高攀,与六少结拜为兄妹,不知道六少肯不肯答应。”
他坐在那里,四面的空气都似井里的水,冰冷而无丝毫波纹,细碎的浮萍浮在井口,割裂出黯影。他脸上慢慢浮起笑意来,说:“这有什么高攀,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小妹妹。”静琬听他这样说,也微笑起来,叫了一声:“大哥。”他笑得欢畅,说:“总是仓促了一点,我都没有预备见面礼。”静琬道:“大哥何必这样见外,都是自己人了。”他嗯了一声,说:“都是自己人,确实不要见外的好。”停了一停,又说:“这样的喜事,无论按旧规矩,还是西洋的规矩,咱们都应该喝一点酒。”起身就去按电铃,沈家平进来听他吩咐:“去拿酒来——要伏特加。”
静琬听说喝酒,又有几分不安,见他接过酒瓶,亲自往那两只西洋水晶酒杯里,一杯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