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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一个秘书手捧一摞资料进来了,我接过来大致看了一眼,基本上比较齐全——伤者的身份证、劳动合同、社保证明,发生事故的机器的说明书、质量合格证,还有厚厚一沓的医院病历、入院诊断书和发票等,都是复印件。
“我晚上还有些事,就不能陪你们去医院了,我叫王小姐跟你们去,有什么事的话,你们随时打我手机。”朱厂长说。
“好的。”崔经理说。
“朱先生,麻烦在这下面签个字。”我递给他查勘记录本。
他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签上名字,然后把本子还给我说:“这个事情就多多麻烦你们了!”
“嗯,我们会尽快处理的。”我合上本子说。
三三个人驱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和患者大都吃饭去了,医院里显得有些冷清。我们跟着那位王小姐,走过一条安静的白色走廊,来到一间病房前。在跟值班护士打好招呼后,我们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独立病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静静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白裤的人,他两只胳膊左右摊开,两腿伸得僵直,一动也不动。床头的一侧立了一大瓶氧气瓶,一根导管从氧气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他的鼻孔里。
“他就是刘文军。”王小姐轻声说。
我慢慢绕到病床一侧,看到了他的脸。现在的他比身份证照片上消瘦了许多,两腮的肉都没了,颧骨高了出来,眼眶陷了下去。两只眼睛半眯缝着,露出黑白相间的眼球,他似乎正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又似乎正从那道小小的缝隙中向外偷窥着什么。
他的嘴唇发青,同时干得像一层褪下来的蛇皮。他两唇微微张开,隐约露出一条细细的黑洞,但看不到牙齿——看来他的几颗门牙真的摔掉了。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植物人”,他就躺在我的眼前,离得那么近,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中,我总觉得他靠近我的那只手会随时摸过来。
想到这儿,我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就在这时,房门的方向传来“吱呀”一声。
我赶紧一扭头,原来是护士推门进来了。
我们问了她刘文军的病情,答复是:“很危险”。在向她核实了一些入院的细节后,我们收拾了资料,走出医院。
外面天色已经变暗,四周的楼房黑沉沉的,荒凉的深圳关外,总在夜色到来以后,开始蔓延一种没来由的恐慌。
我们和新希望模具厂的王小姐匆匆道了别,就开车往回走。
一下午的查勘让崔经理和我都感觉身心疲惫,坐在车上,我只觉得胃里阵阵难受。
崔经理边开车边对我说:“这个案子麻烦了,如果赔的话,估计是一笔大数目。”
“是啊,如果恢复不好的话就更麻烦了。做伤残鉴定的话,‘植物人’肯定是属于一级伤残的。”我说。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那个伤者还是城市户口。”崔经理说。
我把那堆资料翻出来,抽出身份证复印件来一看,果然,那个“刘文军”还是深圳本地人。
干了两年的理赔了,我当然明白崔经理的意思,城市户口与农村户口,在人身损害的赔偿标准上是相差极大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把身份证复印件又放回袋子里,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明后天是周末了,好好休息吧,下周一看看怎么处理。这个案子不用太急。”崔经理说。
“好。”我疲惫地回应他。
不用急,这事我明白。
四周一的天气略微有些转暖,一大早,我带着上周五拿到的资料往公司赶去,一想到这令人头疼的案子,就不由地感觉手上的皮包阵阵发沉。
刚进公司,就见小胡迎面走来。
“哎,你周末手机怎么不开?”他看起来样子挺急。
“怎么,你找我?”
“我急着问你啊,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哦哦,那个案子啊……这样,上午我先忙,中午吃饭再跟你细说吧,你别急。”
我来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没坐稳,电话就响了起来。我接起来一听,是朱厂长。
“谢先生啊,那个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显得很急。
“今天刚上班,正着手处理,我会尽快。”我说。
“我跟你说啊,那个刘文军的父亲昨天来我厂里了,非要我给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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