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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澹只撑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失去了神智。后来在剧痛与癫狂中做了些什么,他自己浑然不知。
暗卫起初不敢绑他,后来实在拦不住他伤害自己,又怕动静太大引来追兵,才不得不将他五花大绑,藏了起来。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已经过了两天两夜。而这时,林玄英已经率军开拔,离开沛阳了。
夏侯澹派人与林玄英联系,确认了庾晚音安好。但他自己的状态过于虚弱,此时亮相于右军面前,反而会动摇军心。因此一直等到入夜,才由林玄英的心腹接来军营。
“我本想先偷偷看你一眼……嘶。”夏侯澹停下话头吸了口凉气,“轻点。”
庾晚音正为他重新上药,闻言下意识指尖一颤:“很疼?”
问完才蓦地反应过来——这厮头疼欲裂了十几年了,会为这点小伤嘶凉气?
偏偏夏侯澹抿了抿嘴,大言不惭道:“有点,要不你吹一下。”
庾晚音忍无可忍,安静几秒后直视着他问:“你是故意的吧?”
“嗯?”
“故意惹我生气,又故意让我自行发觉你的伤?”
夏侯澹:“。”
夏侯澹:“是的。”
庾晚音垂下眼帘为他上药,又取来炉火边烘暖的衣物,轻轻为他拢上了。口中低声问:“其实阿白去寻我,也是你故意要让我起疑,来帐中找你,对不对?”
夏侯澹低下头:“是的。”
庾晚音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酸楚:“你要什么呢?你这样……千方百计瞒我这么久,却又送我独自逃命,还留下书信坦白一切……最后又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却问我想不想走……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夏侯澹不答。
在她起身之际,夏侯澹的五指轻柔地攀上她的手腕。
烛光摇曳,映在他暗不见底的眼中,终于也有了一星光亮。
庾晚音被冰得打了个寒噤。
松松握着她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她第一次觉出疼痛。
夏侯澹对她仰起头,脸上刻意拼成的轻松笑意不见踪影,就连面对她时雾气般氤氲的温柔之色也淡去了。
像毒蝎抬起尾刺,狼王亮出獠牙,一个靠着老谋深算笑到了最后的君主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他们之间再也不剩任何一层面具,只有赤裸裸的、血肉模糊的坦诚相对。
他一字未发,却又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一切当然都是计划之内的。以身为饵,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是他最精巧也最残忍的一计。
庾晚音本该觉得突兀不适,却像是已经为这一瞬间等待了一世纪般,心中一片清明。她没有挣扎,反而抬起那只自由活动的手,抚上了他的嘴唇。
残忍的孤君闭上眼睛,在她手心亲了亲。
“我想要你爱我。”
林玄英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本来还担心他俩见面吵架,守在营帐外听了一会儿墙角。到后来里头传出的动静逐渐不对劲,他呆愣了片刻,骂骂咧咧地走了。
走出几步又绕回来,还得打手势命令四周的亲信加强守卫。
夏侯澹把他的帐篷占了,他无处可待,最后憋着火气钻进手下的帐篷里,半夜三更将人闹起来开会,硬是拉着几个巨人陪自己熬了半宿。
清晨在大军醒来之前,林玄英钻回了主将帐篷,在布帘外侧重重咳嗽一声,阴阳怪气道:“陛下娘娘昨夜睡得可好?”
里头窸窣作响,片刻后庾晚音衣衫齐整地钻了出来,睡眼惺忪,疲惫道:“有劳。”
林玄英心道:你都这样,那伤员不得折腾了半条命去。
结果夏侯澹跟在后面出来了,却是一脸松快,隐约还恢复了一点血色。比起昨夜刚来时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会儿活像是吸了精气的老妖,重新披上了画皮。
林玄英:“……”
他并不想知道他们昨夜是怎么度过的。
林玄英憔悴道:“接下来如何打算,劳烦二位给个指示。”
拂晓前,大军出发之时,运送枪支火药的辎车上已经多了两个不起眼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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