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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学校通知说,下午两级课后全班集中去老街中大街的工人俱乐部参观阶级教育展览会。
其实,好几天前就已经传出风声,我家对门张家豆腐店里打工的林官成功被塑造成受资本家压迫的样本。阶级教育展览会主要展示张家豆腐店老板,如何欺压长工林官的触目惊心阶级斗争事实。
林官在张家打工确实有年头了。我小时记事起,林官就是张家一个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打工者。看他同张家相处的样子,我们孩子眼里也没有什么特别。张家的孩子们甚至将他看成家庭一员,有时比父母更容易亲近。因为,林官几十里地的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吃住在张家。一旦张家每月给些零化钱,他总会到三姑娘和五桂婆婆(姑娘)的摊点上买些糕点零食,给张家包括我们这些去张家玩耍的孩子们吃,这就非常容易贴近无论是张家还是我们这些孩子们的关系。
林官离开张家是*爆发以后。其实,当时不要说林官,就是张家那豆腐店也早被关闭并合作了,形成了一家叫做“永远向前进水作商店”的集体企业。
那店离我们学校不远,只是买豆腐没有过去我家与张家对门那么便利,要七拐八弯走很多路。
当然,也不能说已经形成了什么特别的麻烦。毕竟,那年头,豆腐也同其他商品一样被成功计划了,到*期间,按人头计,每人每月一张六分钱的豆腐票。所以,豆腐虽然价廉物美,以我全家四个人头计,每月两毛四分钱的豆腐份额,基本上形不成沉重的采购压力。
但是,仍然不能小看这每人每月区区六分钱一张豆腐票,在当年相当长的一个短缺经济时期,这六分钱的豆腐票是明确的身份象征。只有上了城镇户口本子的,才有资格获得。
当年,我中学毕业被安排当地农村插队,户口随迁,弄得母亲泪眼婆娑的。母亲说,全家奶奶父母和我全家四口,同在一个屋檐下,眼看下乡的我那张豆腐票弄没了。
张家共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女孩张盈英是我中小学的同班同学。
自从林官一并被合作以后,他就住店里的宿舍。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张家三个孩子开始长大了,本身的居住也比较紧凑。林官是极其善解人意的,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把简单的行李一卷,搬出了张家的炕沙。
林官前脚一走,后脚,绰号长脚的张家大儿子就入住原本林官居住的炕沙。
所谓炕沙不是固定建筑,只是一间独立形式的木板房子,有门,四面开窗,便于张望,原本是为护卫者值守遮风避雨的,张家后院空地大,就搁在那里住人了。
从小学起,我和张盈英不仅对门也一直同班。
一年级时,我担任班长,张盈英是副班长。二年级开始,班上成立少先队,我俩之间有距离了。不是她个人的问题,据说只是家庭成份背景比较可疑。当年社会上阶级斗争的玄绷成不是一般的紧,学校老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中开豆腐店的张盈英同学一下子陷于成分被动。
二年级,我是班上第一批少先队员,班上四十个同学,才六人成为首批,自然不可能出现盈英。
三年级,我手臂上别上了三条杠的少先队大队长标志,张盈英才刚刚跨进少先队的资格门槛。
只是,张盈英表面上看性格平静似水,估计心里也不知翻江倒海闹腾到什么地步。
标志之一是,论学习成绩我这个班长兼少先队大队长身份者,自然可以始终不只是保持班上的领先地位,在年级里也是佼佼者。但是其他人不惧,唯独张盈英,她的各科成绩追我不舍。
我并非神仙,也缺乏良好的家庭受教育背景,父母属于文盲顶多是个亚文盲。以至于一旦受外部环境影响,我的学习成绩哪怕是稍稍露出点不尽如人意之端倪,班主任老师就提着张盈英案例作为棍棒,直接敲打我那脑瓜木鱼。
我和张盈英对门。放学未必,毕竟我肩负班上、年级乃至于学校很多课外少先大队的责任。但是,每天上学,张盈英一定上我家来,候着我,迎着朝阳活蹦乱跳地双双携手去向学校。
一次上学途中,我谨慎地询问盈英,眼看这班上甚至包括年级,我们俩人的各课学习成绩是摇摇领先。我看你一回家什么都不干,整体捧着书本埋头苦读的样子,太辛苦了。据说,这样容易弄出点未老先衰的意外。你今年才十岁出头,连青春少年的班车都尚未顺利搭上,一旦弄出老太太模样,岂不可惜。
我的建议是,彼此适当宽松一点,保持个简单领先也就可以了,何必在我们两人之间闹成互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