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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父亲之死的各种说法很快传开来。有人说绞死我父亲的刽子手疯了;有人说飞机驾驶员得知飞机装载的是父亲遗体后,十分愤慨,把飞机降了下来,换了另一名驾驶员后才飞往加西。报纸上也登载了各种关于父亲之死的可怕说法。有的报道说,他受尽折磨,奄奄一息,是用担架抬上绞架的。还有一个报道坚持认为,他是在监狱冲突中致死的,因为陆军军官们强迫他在一份“自白书”上签字,内容是他自己导演了政变,请齐亚出来接管国家,遭到父亲严辞拒绝而引发争执。
这则报道里还说,一名军官猛推了父亲一把,父亲跌倒了,头撞在牢房的墙上,再也没有苏醒过来。当局找来医生,给他进行心脏按摩,并做了气管切开手术。这种说法倒可以解释纳扎尔?穆罕默德看到的父亲脖子上的血色痕迹,但无从验证。
我倾向于相信这个说法。不然为什么父亲身上看不出有绞刑的痕迹?不然为什么我凌晨两点突然醒来,与预定的绞刑执行时间相差整整三小时?另一位###巴巴尔将军告诉我,他也在深夜两点突然被一阵寒冷惊醒。世界各地的朋友和支持者都有这种感觉,就像父亲的灵魂游荡于爱戴他的人中间。
各种传言沸沸扬扬,持续不断。
“把尸体挖出来解剖验证一下。”在西哈拉举行的一次悼念活动上,父亲的堂弟,当时的人民党领导人蒙塔兹?布托对我说。“这样做在政治上对我们是有利的。”政治上有利?父亲已经离去,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也无法使他复生!
“父亲被害之前,在死牢里就已经生不如死。”我对蒙塔兹叔叔说,“如今父亲自由了,就让他安息吧。”
“你不懂那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历史意义。”蒙塔兹叔叔坚持道。
我摇了摇头,“历史会对他的一生作出评价,至于死亡的具体细节已经不重要了。”我说,“我不会再去惊动爸爸,他需要好好休息了。”
母亲的侄女法赫丽和我小时候的朋友萨米娅?瓦希德获准来西哈拉悼念父亲。她们看到我和母亲尽管悲痛但精神并未崩溃,松了一口气。“听说你们痛不欲生,要寻短见。”萨米娅说。我们由此知道了当局散布的又一个谣言。
法赫丽非常悲伤,跑上来紧紧拥抱住母亲,用波斯语安慰母亲。“努斯拉特姑姑,我真希望我死去,我真不愿看到这一天。”她哭着说,“人们都在说该被绞死是齐亚。”
法赫丽也紧紧搂住了我。一年前,我在卡拉奇家中被软禁时,她躲过警察的看守,把父亲被判死刑的消息告诉了我。那天我正坐在客厅里,她突然从前门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门厅里,嚎啕大哭,用额头磕着地板。半小时后,军管当局就拘捕了她。而她只不过是一个整天打麻将、玩桥牌的普通家庭妇女,没有任何政治头脑。她被拘留了一个星期,和我关在一起,见不到丈夫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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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父亲遇害(7)
现在,我们又一起哭泣。她告诉我,几百名群众,有工人、出租车司机和街头小贩,正聚集在我们卡拉奇家里的花园里,筹备“祭祀礼”。根据###教,这是人们在死者去世后第三天举行的宗教仪式。几星期前,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妇女乘车赶去我家,将《古兰经》举过头顶为父亲整夜整夜地祈祷。
法赫丽还说,一向被视为是国家荣耀的陆军军装,现在成了鄙视的对象。她和萨米娅在卡拉奇乘坐飞机时,拒绝同任何穿陆军军装的人坐在一起。她们大叫“杀人犯”。许多乘客都十分悲痛,另外还有不少乘客低头不语,对那些悲伤的乘客表示同情。没有人说一句话,每个人的眼里都噙着泪水。
我们向当局申请在“祭祀礼”日去给父亲上坟。4月7日早上7点,当局通知我们5分钟内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我们没有黑色丧服,只好随便穿上一件带进监狱里来的衣服。我们往汽车里放行李,一个军官冲着我们喊:“快点!快点!”,他们总是驱赶着我们,害怕人们看到我们,向我们招手、欢呼,或以其他方式表达对我们同情、军法管制的憎恶。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军人都变成了冷血机器。我们到达机场时,军用飞机的机组人员像仪仗队一样站在那里。我们一到,他们就都低下了头。母亲下了汽车,他们向她致敬。这显示了他们对某位人物###的敬意,是这个人让他们9万多名战友从印度战俘营里安全地回到祖国。不是每个人都会忘记这些的。在短短的飞行途中,他们端来了茶、咖啡还有三明治,他们的脸上流露出震惊和悲哀。一小撮人的罪行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