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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看着眼前之人身上大红的袍服,紫色的里襟内衫,金银线交织的大多大朵的牡丹,我摸摸鼻子,变化还真是大的很,随即又想到毕竟已经过了三十年,这人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小孩童,而这三十年里世事变迁风云几过,即使是换了样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看着阔别多年的何麟生,何麟生自然也看着我,可还在我惊讶的打量他那身行头的时候,何麟生已经顶着他那黄金打造的孔雀屏似的发冠绕过我往旁边走去,就好似根本没看到我一样——
我一愣,纵使我千般想像也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疑惑的回头去看,只见何麟生木木呆呆的抱着怀里的坛子坐在高位上,望着不知名的角落愣愣出神。
华丽的衣摆摊开在地上,发丝也一丝不苟的绾在冠里,只是那青丝上却掺杂了白霜,就好像一缕缕的银丝张开在浓密的夜色之中,又好似被银丝包裹的黑曜石,凭添风情,看着这样的他,我不由摸摸自己的头发,算来三十年已过,这当年的娃娃也有四十多岁了……
这个年纪或许已经是别人的父亲,或许已经当了另一个娃娃的祖父,而同时我又想起他的那两个弟子来——
白头空回首,这段时间过的我都忘了自己的年纪了——
缓步走上,静静的站到痴痴凝望远方的人旁边,看着那掺杂银丝的黑发,心头莫名有些疼痛,岁月不饶人,即使表面上看不出年纪的人,也依旧是老了,上天有的时候也是公平的,他给了每个生活在他身下的人同等有限的生命,只要多活一天,存在的时间便少了一天,丝毫没有回寰的余地,纵使天下无敌风云在手也依旧逃不开命运的摆弄。
我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想要像当年一样去碰触眼前的人,可终究还是停在了半空,苦笑一声,这人不再是当年的娃娃,若我这时候再抱上一抱摸上一摸可就真的不成样子了,这当年被我在风雪中抱回来的软软身躯已经变的修长挺拔,甚至已经度过了任何一个父亲该去注视关爱的年纪——
收回手,负于身后,我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通透的台阶之下,老梅虬劲,间或从远处飘来的花瓣缓缓的绕着它落下,竟好似落梅一般,只不知这三十年过去,这愈加苍老的古树是否还能开出花来,那干扁的树干更加的枯瘦了……
何麟生不敢去看旁边的人;甚至不敢去听那过分真实的叹息;他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都是幻觉;三十年了三十年他见到的都是幻影;每一回都让他相思成灰;三十年过去那人早该变了模样;可无论他再怎么乞求;出现在他眼前的永远都是当年那人离开时的模样;这许多年来;他竟然连那人变成了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抱紧怀里的坛子;大滴的泪珠就这么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砸在坛子上;砸在袖子上;砸在手背上,是滚烫还是冰凉早就没了知觉,他找了这么多年,找遍了大江南北,可依旧还是寻不回那人的一丝踪迹,庭下的老梅开了一年又一年,落了一回又一回,他也跟着看了一年又一年,一回又一回,可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开花了呢?几年前,十几年前?他不记得了,正如他不记得这几十年来的日夜是如何熬过的一样,也许不记得反而更容易度过也说不定——
何麟生的嘴唇一直在蠕动着,我凑近了去听,却看到大滴大滴的水珠从那好看的丹凤眼里直直的滚出来,就那样眨也不眨的流着泪,我怀疑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他是在哭吗?我也跟着怀疑起来,在我记忆里除了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没有见过一次他哭泣的模样,那个小小的身影总是咬着牙,倔强的对待着周围的一切,他有没有暗中躲起来哭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流过一滴眼泪,要强的性子总是不落人。
伸出手接住那不断滑落的泪珠,我迷茫,手握大权,坐拥西鎏宫,这个人还有什么可悲伤的呢?醉的糊涂了吗?
痴人痴语(二)
从大开的殿门看出去;天边的太阳好似染了血;凄凄惨惨的洒在地上;洒在花枝树木之上;洒在晶莹通透的石柱上;铺天盖地;竟是连一点角落也不想放过。
我看着何麟生;何麟生看着地上的影子;大滴的眼泪砸在白石之上;溅起几点晶莹;却好似血色的浓浆;染了化了在这残阳如血的西鎏宫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通透的白玉琉璃石上隐隐的晃动着两个模糊的影子;一个长身玉立;一个是风姿万种;却偏偏一个呆一个傻;一个迟疑着怀疑着;一个摒弃着害怕着;枉自活了这几十年;却偏偏到头来还是这等半就不就的模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