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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牛马”学童
(1)初夏;“北大荒”的春天姗姗来迟。暖风乍起,冰雪开始消融。珠河镇大街上一个冬天堆积的冰雪融化成了水。街道两旁的阳沟,因为少有疏浚,已被垃圾塞满;污泥浊水排泄不出去,把个坑坑洼洼的街道变成了一条污水沟。偶尔有辆马车或“高丽人”(朝鲜族)的牛车路过,大车左摇右晃,前哈后仰,颠颠簸簸,溅起的污泥浊水经常会泼到阳沟后面的小买卖铺子里,谁也无可奈何。
这天清晨,路人稀少。只有上学的小学生,断断续续的,仨一帮俩一伙的,在街道两旁的阳沟上蹦蹦跳跳地行走着。
阳沟是用来排污水的。人们在沟的两边打上木桩,再在木桩上面铺上木板,让路人行走。原本是人在板上走,污水板下流。但由于日本鬼子侵占这里以后,年久失修,现在大多地段只见木桩子却不见木板了。路人只能在拳头粗的木桩子上蹦来跳去,活象习武人在练“梅花桩”。
从东头过来两个小学生,一个细高,一个矮粗。瘦高个子姓孙,名家盛,十岁。虽然又瘦又黑,身板儿却很壮实。两只大眼镶嵌在脑门子顶上,眼珠子不停地转动,嘴大鼻子小,把个瓜子脸塞得满满当当。矮个子叫刘宏茂,十岁。他的皮肤煞白,小鼻子小眼儿一头棕发,小嘴抿着,小眼儿眯缝着,脸上总是挂着一幅媚笑。
两个小学生戴着脏兮兮的“战斗帽”(日本军帽)。穿着破烂不堪的棉衣夹裤,蹬着用蒲草手工编制的草棉鞋,肩上斜挎着用一块破布裹着书的书包。刘宏茂手上还端着一束插在洋铁盒子里的铃兰花。二人蹦蹦跳跳地走在“梅花桩”上。
突然,刘宏茂一脚踩滑,一个趔趄掉进阳沟里,臭泥浆淹到腿肚子上。孙家盛急忙去拽,没站稳,也跌了进去……
两个小尕纵身跳出阳沟后,站在街沿上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便各自刮去裤腿儿上的污泥,甩出灌进草鞋里的浊水。孙家盛从墙上撕下一张写着“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白纸标语擦着身上的污泥。刘宏茂也学着孙家盛撕下一张写着“德意日轴心万岁”的绿纸标语擦起来。孙家盛一边擦,一边嗔怪的推了刘宏茂一把:
“妈个巴子的,真笨!挺大个老爷们儿,咋就跐溜到沟里了呢?”他翻弄着裤腿子:“看看,拐带的爷爷我也糊了一身臭泥。”
“王八羔子的,我笨,你不笨?你咋也跌进去了呢?”刘宏茂笑嘻嘻地也给了孙家盛一拳头。
“还不是你拐带的。我一片好心倒成了驴肝肺。”孙家盛瞪着大眼,面带愠色地吼叫。
刘宏茂见孙家盛发火了赶忙讨好说:
“好的!好的!感谢您一片好心还不行吗?”又学着戏里的彩旦向孙家盛福了一福:“小的这厢有礼了——”
“免了免了!”孙家盛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摆了摆手。惹得刘宏茂一阵“哈哈”大笑,便又回敬了他一句:
“你别臭美了!”
两人正戏闹着,一大群奶牛从西边簇拥而来?�翘ぷ拍嗨���糯制��咭唤诺鸵唤诺刈咦拧S械母纱嗤O吕础斑柽琛钡亟懈霾恍荨?/p》牛倌儿在“梅花桩”上不慌不忙地走着,时不时地用鞭子点着停步不前的那头牛。嘴里还不停地吟咏着他那《牛倌谣》:
“小牛倌儿,
上山尖儿,
山尖儿高,
看得辽。
遥望红日升。
遥望红旗飘。
遥望我爸挥刀跃战马,
打败魔鬼把仇报!”
牛倌儿把每一句最后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同时鞭梢也准确的点在驻足不前的那头牛的脊背上。
这牛倌儿姓赵,名虎,人们都叫他虎子,十五岁。长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厚厚的嘴唇儿朝外翻翻着,显得非常憨厚。
孙家盛和刘宏茂见牛倌儿走过来,亲热地迎了上去。
“虎子哥,放牛去呀?”刘宏茂抢先和虎子打招呼。
“嗯哪。”牛倌儿笑呵呵地答应。
“虎子哥,你吃早饭了吗?”孙家盛关心地问。
“吃了,吃了。”牛倌儿冲他们不住地点头,表示感激。
孙家盛从怀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米面饼子递给牛倌儿:
“给你,饿了垫补垫补。”
“我不要,你揣着吧。”牛倌儿客气地摆着手。
刘宏茂从孙家盛手上夺过饼子,给牛倌儿捅到褡裢里说:
“咱爷们儿有饭同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