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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人原住此房,近日不知又云游何方,只留下一床锦梦。
三人饮酒时,世贞问道:“今日姑父邀小侄至此,有何指教?”
那顾琼只是持须顾盼房内陈设,听世贞问时,方回醒过来,含混说道:“贤侄千里而来,一向多有怠茫今日敢动劳府台相邀,只是同侄儿叙叙私情,请教些诗文。老朽但有失礼之处,还乞请见谅。”
徐知府只笑着劝酒,道:“至爱亲朋,哪里有许多计较!便是二人有些小小不快,今日饮三杯,也就罢了。只是久慕大人才名,遍闻天下,一向不曾拜会,今日有幸光临。正欲求教。”顾琼笑道:“正是,正是,天下文章,当推七子,贤侄乃七子之魁,但求酒兴酣时,恭闻佳句。”
世贞哪知就里,推辞不得,被二人轮番劝酒,左一个三杯,右一个三杯,直饮得面如施朱,醉意微醺。那徐知府见状,又笑笑道:“只饮酒无诗,自是遗憾。
我便行个酒令,以酒为题赋诗。每人诗里,必要有个酒字,哪个错时,要罚三杯。“
世贞见他二人只是一味劝酒,并不提柔玉亲事,心下狐疑,怕是二人串通有奸。
欲要问时,又怕翻破情面,弄得尴尬不可收常暗自想道:“看他二人之意,只是要将我灌醉。且逢场作戏,耍他一耍,只怕我不醉时,你自醉了。”如今见知府要题诗罚酒,便一口应允下来。
徐知府道:“王大人名重天下,誉满文坛,下官不敢班门弄斧,便吟《泛舟》一诗,请见笑指正。”遂吟道:水口移舟入,烟中载酒行。渚花藏笑语,沙鸟乱歌声。晚棹沿流急,春衣逐吹轻。江南采菱曲,回首重含情。
世贞听罢笑道:“此乃君采之作,其诗果佳。
如宋人叶云,几夺天巧,又如倩女临池,疏花独笑②。果俊逸自然!当与子业媲美。“顾琼道:”子业却是何人?“
世贞道:“便是那高叔嗣。其诗品清逸,沉婉隽永,多独至之言。其《安肃县寺病居》尤为可佳。”遂吟道。
野寺天晴雪,他乡日暮春,相逢一樽酒,久别满衣尘。
顾琼道:“咱吴中山水独秀,多出才子,今人尽讲,吴下能诗者朝子循而夕元美。
子循如齐鲁,变可至道:元美如秦楚,强遂逞王。那四皇甫兄弟①结果如何?岂能与贤侄相提并论?“
世贞道:“四皇甫兄弟,俱擅菁华,乃我吴中一时之秀,海内寡俦。只是小侄,未必诗如秦楚,岂敢居强。”顾琼道:“贤侄自是过谦。子循②之诗,我不曾记得,倒记得一首《治平寺》,却是子安的。不知有何妙处?”遂吟道:风到中香界,独往意冷然。步引花木乱,看坐州岛连。一林寄空水,满院生云烟。
正此化心寂,钟声松外传。
世贞道:“皇甫兄弟之诗,涍诗多清逸,访则词藻华丽,濂尤善于哀悼之作。
子安此诗,虽非上乘,倒也雅致自然,绝非雕绘模拟之作。“
世贞这里说时,那徐知府早擎起盅儿,嘻嘻笑着。待世贞说罢,方开口道:“顾兄听王大人讲诗入迷,这酒也当罚了。”
顾琼道:“因何罚我?”
徐知府道:“约法在先,诗虽好,只是里面没个洒字。”顾琼接过盅儿道:“也罢,只因侄儿讲得极妙,却把我害了。”遂把酒一饮而尽,抹着嘴唇说道:“贤侄乃诗林魁首,该是听你自己的诗了。”世贞笑道:“小侄拙作,有污耳目。倒是《南园九先生》之作,多富南国情调,藻丽披纷,独具南歌本色。我便吟一首《夜闻谭七吹笛》,只不罚我便好了。”遂吟道:谭君置洒烧银烛,为我停怀吹紫玉。正逢兰佩赠佳人,何事竹枝奏离曲!数声袅袅斗柄低,渐雁衷损人耳啼。霜满洞庭悲落木,萤流长信恨空闺。
世贞吟罢,徐知府连连笑道:“要不得,要不得,若只吟诗罚酒,敢怕王大人是滴酒不沾了,倒只苦了我与顾兄两个。还是依次饮酒为好。”顾琼道:“正是。怕我这里吃醉时,贤侄倒肚里空着。”
一面饮酒,徐知府又道:“下官正要向王大人讨教,如今我们这里南戏最盛,诸腔杂乱,却是何处为最好?”
顾琼枪嘴道,“自是我昆山腔最佳。”
徐知府过:“敢怕因你是昆山人,便老王卖瓜,自卖自誇。侄是听王大人指教。”世贞正是酒多话也多了,乘兴道,以今南戏有弋阳、余姚、海盐、昆山诸腔。今唱家称戈阳腔,则出于江西、两京、湖南、闽广用之,称余姚腔者出于会稽,常、润、池、太。扬、徐用之,称海盐腔者嘉、湖、温、台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