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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回到老路上去。反正,咋走还是走到该去的地方,目的地不会错的。
那时候我们刚刚结婚,我整夜守着你,不知道村里发生了啥事。几个兄弟都离我远远的,夜里他们睡在房顶和院子里。母亲啥都不让我干,顿顿给我吃鸡蛋。
你最要紧的活,是让你媳妇赶快把娃娃怀上。
我最听母亲的话,父亲离开后,母亲的话语成了我们家里唯一的长辈的声音。她温和舒缓地覆盖着这个家庭,我们按她说的去做,或者当面答应,背后照自己的想法去干活。无论听从与否,我们都不能没有这种声音——从祖辈的高处贯穿下来的骨肉之音。父亲母亲,你们的声音将最终成为儿女们的声音在代与代的山谷间经久回应。不管我们年轻时怎样不听话,违背母语父令。最终还是回到父亲母亲的声音中,用你们的话语表达我们自以为全新的人生、做着父母语言中的所有事情。
芥,你也是听了你母亲的话温温顺顺做了我的妻子。你老早就喜欢我,想嫁给我,你母亲同意后这个意愿便成了你母亲的,你是个听话的好女儿,照母亲的意愿做了你愿意做的。我也一样,从第一夜开始,我整夜整夜地折腾你,我蓄了二十多年的劲,磨了二十多年的刀,练了二十多年的功,我每个夜晚都渴望着和你做这件事,现在终于和你睡在一个炕上,钻进一个被窝了,我却突然意识到这是母亲安排我做的一件事。母亲没说出之前我只是在夜里偷偷地想你,母亲说了,我就照她的意愿去干。我没干过这活,笨手笨脚的,惹得你咯咯直笑。我不知道先从哪下手,父亲没教过我这活,又好像教过。我记得八岁那年,有一天,父亲把我带到地边,让我看着他种地。
记住,种地要先从地头开始,一锨一锨往中间翻,不能图省事。
芥,我知道要去的地方,我不能走捷路,我等了二十年,这会儿就等不急了。你一直咯咯地笑。我是不是错了,你教教我。我是个老实人,不会图省事,直接在地中间挖一锨、洒一把种了事。我要翻过该翻的山,走过该走的平地,把边边角角沟沟凹凹都照管好,侍弄好。你夸我活干得很细呢。我说来粗的了。你大叫一声。院子里狗狂吠起来,它多少年没听到这种叫声,有些陌生了。房顶上一根檩子也同时咯得一声,像压断了似的。我不知道睡在房顶的是老几,他一定在为我干着急呢。芥,我得再用点力气,你让我再试试。
一个人的村庄(节选)(8)
我十六岁那年,母亲让我去开一片荒地。放下这么多熟地不种,开什么荒呀。我心里捣咕着,还是去了。那是片稀稀拉拉长着些蒿草的白皮地,看样子没人动过一锨一锄。这叫Chu女地,开起来费些劲,但你不能老在别人开过的地里捣腾。男人嘛,总要整几块Chu女地。我在地上挖了几锨,地太硬,锨怎么也插不进去。母亲我是不是劲太小了,没到开荒的年龄。你父亲十三岁就开始在荒地里舞锨弄锄了。我懊丧地坐在地上,看着硬梆梆的生地愣了半天,快中午时,扛着锨回到家里。
你叫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躲不过去,现在不做,将来还会去做。
母亲我面对的依旧是你几年前让我去开的那块荒。我依旧像几年前那样慌乱无措。不是锨不行,你配给我的家什样样管用。可我好坏插不进第一锨,地太生,我一使劲芥便大声地喊疼,母亲你在隔壁的黑暗中一定听到了。
吃早饭时,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你,也不敢看我的几个兄弟,他们眼巴巴望着我,想让我回答什么。母亲只有你看出来了:事没干成。我的脸上依旧是几年前从荒地回来时的那副表情。我想,我要开出那块地,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芥我看见母亲叫过你,低声地问着什么。你一脸羞红,不时摇头或点头。早晨的阳光温和地照着院子,我浑身躁热,坐立不安,几个兄弟放下碗筷,正收拾农具下地。其中一个有意碰了一下我立在墙根的铁锨,锨倒了,我起身去扶。我是善用镰刀的人,你们却让我使锨。
我要在地上挖个洞。
挖个坑。
挖口深井。
我想着有个东西就像锨把一样粗硬起来。我回过头,看见母亲把嘴贴在你耳朵上很神秘地说了句什么。
你一直没告诉我母亲对你说的那句话。母亲从没有那样神秘地对我说过什么,她有很多儿女,不能单独把某些话语告诉其中一个,她的每句话都是说给每个儿女听的。她一定想通过你把一句隐秘的话悄悄传给我,你却把它隐藏了,不向我透露一个字。芥你知不知道,有很多年,我每夜每夜在你身上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