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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焉耳乎”(《论语·雍也》);还有一次明指耳朵,“洋洋乎盈耳哉”(《论语·泰伯》),耳朵里面充满了音乐的旋律;第四次就是“六十而耳顺”了。由孔子自述生平的其他各阶段来看,如“志于学、立、不惑、知天命、从心所欲不逾矩”,都是他在《论语》中反复声明的题材,唯独对“耳顺”却无一语提及。
再看孔子六十岁前后所做的事情,跟耳朵没有任何关系。他从五十五岁到六十八岁周游列国,到处奔波。有一次子路清早进城,守门人问他从哪儿来?子路说:“从孔家来的。”守门人说“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也”,就是那位知道行不通还一定要去做的人吗?可见当时有很多人用“知其不可而为之”形容孔子。为什么明明知道理想不能实现,还要去做呢?因为要顺天命。
孔子有一次到了卫国边境的一个小地方,叫做“仪”。“仪封人”,也即这个地方的封疆官员,想跟孔子见面。谈完之后,这人出来反而安慰孔子的学生说:“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各位同学,你们何必担心没有官位呢?天下混乱已经很久了,上天要以你们的老师孔子作为教化百姓的木铎。古时候有金铎、木铎,金铎是金口铜舌,里面的铃铛是用铜做的,敲起来声音刺耳尖锐,一般用于军事作战。木铎是金口木舌,声音钝钝的,代表宣传教化。仪封人说,上天要以你们老师作为木铎,代表教化百姓正是孔子的天命。孔子在周游列国时两次生命遇险,也都诉诸于天。第一次在匡,他说“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论语·子罕》)上天如果还不让我们的文化消失,匡人又能对我怎么样呢?第二次在宋,司马桓魋要杀害他,他说:“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上天是我这一生德行的来源,桓魋又能对我怎么样呢?可见,孔子对自己是在奉行天命充满信心,有恃无恐,认为你们不能对我怎么样。这正是他基于知天命、畏天命,而表现的顺天命。因此,“六十而顺”是在顺天命,跟耳朵完全无关。如果这些还不能证明的话,可以看原文,每一句“而”字后面都是一个动词:而志于学、而立、而不惑、而知天命。“六十而”后面又为何多出一个耳朵呢?实在令人费解。
《孟子》《荀子》《大学》《中庸》《易传》这些早期的儒家经典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提到“耳顺”两个字。孟子特别喜欢学孔子,如果耳顺是孔子六十岁的境界,孟子没有理由不去研究发扬。但孟子只说顺天命,易传里面也同样提到顺天命。顺天命的观念在古代是可以理解的,“顺”是下对上,譬如顺父母,顺国君,顺长辈这些。前面讲得很清楚,五十而知天命,后面就要顺天命,顺着五十岁所知的天命。
我在荷兰有一次主持一个小型的国际会议。一位学者对儒家也有一些研究,我跟他说这个“耳”是多出来的,应该是六十而顺天命。他觉得很有道理,但最后加了一句,说我们外国人认为“耳顺”很神秘,愈神秘愈好,因为很多人觉得你神秘的话,就可以猜测。确实有人猜测“耳”与圣有关。在繁体字中,“圣”(繁体圣)字从耳从口,可见必须耳从口直,才可成圣。如果这种解释对的话,那么孔子自谓“六十而耳顺”,岂不等于自行宣称是个圣人或至少接近圣人了吗?但孔子明明说过“若圣与仁,则吾岂敢?”
朱熹用心良苦,认为耳顺是“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这四句话值得推敲。“声入心通”是说听到什么都懂了,其实这只是“不惑”。“无所违逆”,所指不论是自己的感受或对别人意见的反映,都难逃“乡愿”的批评。“知之之至,不思而得”可参考《中庸》的“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也是把孔子当成圣人。后代的学者当然可以把孔子当成圣人,但是孔子自己断然不会认为自己在六十岁就抵达了圣人的境界。他由“志于学”着手,所学之具体内容为礼,故“三十而立”是立于礼。立身处世与人交往,四十岁明白人间应行之事的道理,所以不惑。然后,下学而上达,对个人命运及使命得到透彻的体认,是谓“知天命”。接着,六十而顺天命,周游列国,希望得君行道,安定天下百姓。到了七十岁,达到“从心所欲不踰矩”的境界,代表他与天命合二为一。因此,孔子这一生,无论怎么解释,“耳顺”都令人费解。所以真相可能是:“耳”是多出来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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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谁说孔子不幽默?
提到老师,大概每个人心情都有点严肃,尤其是像孔子这样的老师,被尊为“至圣先师”,恐怕是像雕像一样,很少说话,不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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