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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香味俱全,这话说得没错,小米粥配上胡萝卜块,看起来诱人了许多。
我把粥送到茹慧嘴边,茹慧吃了一小口,马上就吐了出来。我连忙取了毛巾给她擦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嘛?”
给茹慧擦嘴时,我碰到了她的脸,她的脸滚烫滚烫的,我心里一惊,说:“你发烧了。”茹慧却抓住了我的手,可是她的手比脸还要烫,抓住我的时候就像烙铁一样烙着我的手。我说:“这可不行,得赶紧去找医生。”
茹慧拉着我不让我走,眼睛里充满了腊月里天上的太阳才有的那种光亮,这光亮一点一点闪烁着,最后就变成了眼泪,一滴滴往下落,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没用了。”茹慧抓着我的手说,声音微弱而吃力。
“你又说胡话了。”我说。
在我漫长的一生中,茹慧的死的那天晚上是我最难忘的记忆,那记忆就是根锋利而坚硬的针,在以后的岁月里,每每扎着我的心,扎得我疼痛难忍,有时万箭穿心,有时又一剑毙命,而我却呻吟不出来。这种痛苦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得到的。
茹慧发烧的那天下午,我去请梅镇医疗站里的那个年轻医生,他提着药箱来到我家,又是听诊又是看舌头忙了一通,最后开了十几粒白色的药片给茹慧,嘱咐我说:“每天三次,每次一粒。”
我看着那堆药片,心里一千个不放心,我问年轻医生:“这能治好吗?”
医生当着茹慧的面说:“能。”后来他又把我拉到院子里,轻声地告诉我:“病人看起来很危险,你还是做两手准备吧。”我听医生这么说,猜出了医生话里的意思,双腿一软差点坐下去。
我生气地对年轻医生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嘛。”心中升起的却是无限的恐慌。不过我还是没往坏处想,我想同州城里大医院的医生都没说不行的话,他一个年轻人能懂多少。
茹慧吃了药片,睡了过去,直到晚上才醒来,可是温度却没降。我安慰茹慧说:“也许再吃两次就不烧了。”
在我的要求下,茹慧每天吃三次药,一次都没拉下。她每次吃药时,我的心几乎都要悬到嗓子眼,我真怕她会吐出来。
那些药片吃完后,我以为茹慧的烧能降下来,可是我一摸她的额头,还是那么烫。我焦急而无奈地坐在院子里,心里诅咒着那该死的病,骂着骂着我就想到了老中医,我倏地从地上跳起来,直奔老中医的家。
老中医比以前更老了,不光腿变瘸了,而且腰也弯得不成样子,双手垂下来几乎都能摸到地面。我红着眼睛告诉老中医,医疗站的那年轻医生说茹慧不行了,那是放狗屁。老中医听了我的诉说,提起拐杖说:“走。”
我就喜欢听老中医说“走”,这个字从老中医嘴里说出来毫不犹豫,坚定有力,光听这个字就能让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他看不了的病。
老中医不听诊,也不看舌头,他只把脉,眼睛闭着神情严肃。过了一会儿,老中医拿了拐杖就往外走,我想这老先生,看完病应该开药方,他怎么能给忘记呢,我跟着他走了出去。我在院子对他说:“老先生,你还没开药呢。”
老中医摆摆手,说:“不开了,不开了。”
我说:“怎么不开了?”
“不开了,给她吃点好的吧。”老中医最后说,说完就走了。我当时没想明白老中医的话里有别的意思,等我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我回到房里,茹慧正靠在炕墙上抹眼泪,我心里也是一阵伤心。
避过孩子们的时候,茹慧常对我说:“我是过不了这个年了。”
我说:“不能胡说八道,你最少还能过五十个年。”
大家族 第六章(11)
茹慧凄然地一笑,又说:“我走了后,可就苦了你了,儿子还没长大,还有奶奶,都是负担。”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下,目光很柔和地注视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慌。
“我这辈子本以为生不出一男半女,可老天厚待我,让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我对得起你,也对得起梅家了。”茹慧又说。
我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茹慧,只能劝她别胡思乱想。我说:“不行咱就再去一次城里的医院,乡下医生水平不行。”
谁能想到事情没隔几天就发生了。
大年二十九那天晚上,我提前把过年的鞭炮拆了一串,给了东山和西山每人一半。我对两个儿子说:“去放放炮仗,不过得小心手。”
儿子们牵挂鞭炮很长时间了,听我这么说,乐得屁股都要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