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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耕不成气候,苦口婆心地劝他要守家创业,讲了不少为人处世之道。可料想不到堕落得如此之快,快得如消融于烈日下的冰雪,再难收起的一茬清水。
“我们已断绝书信来往。我哪还有脸见他?”蓝田耕频频打着哈欠,涕泪迸流,无力再睁开眼睛,歪倒在床上像一滩稀泥。刘雯翠知道他又犯了烟瘾,又气恼又哀怜。这已经是个残废的人了。
“雯翠,”蓝田耕有气无力地说,“那两只蓝玉镯子呢?”
刘雯翠知道他的用意,回答:“你平时在外鬼混,我坐吃山空,早就当了,哪有钱去赎。”一到蓝玉手镯,是蓝田耕祖上的传物,不是旷世奇珍,但总是先宗留给后代的一种精神。洞房花烛之时,蓝田耕托起刘雯翠玉笋般的手,亲自戴在她腕上。
她一直贴身收藏。
“你还有钱吗?我去抽点烟灰,马上就回来。”他勉强睁开眼,目光从妻子的身上一直追巡着屋内的摆设,嗫嚅着黑青的嘴唇,鼓足勇气说,“你去找找王楼,那小子要有点良心,也许能给个烟泡儿。”
刘雯翠叹口气,不愿看着丈夫被烟魔折腾得痛苦不堪,只得去求王楼。正和鸨母喝酒狎戏的王楼很爽快地应允了,让人端来烟具,笑着说:“不成人的东西。”
刘雯翠眼泪往肚里咽,不说个“谢”字,打掉王楼想捏她脸蛋的手,转身就走。鸨母骂着:“不懂好歹的东西,干啥真浪假正经的。”
吸过鸦片,蓝田耕像饱食血肉的狼一样来了精神。这一夜,刘雯翠笑眼噙泪,付出全部女人为妻的感情。而偏偏这一夜,她就有了身孕。
东方鸿飞产生模糊的意念:刘雯翠生下的孩子,很可能就是“蓝色妖姬”。母为娼、女为盗,已经够悲楚、凄哀的了。他问:“这孩子生下来了吗?”
宋王氏把油灯挑亮,面目毫无表情地说:“茶都凉了。我给你接着讲,提这些老话,我心里也难受。”
蓝田耕离开“一品香”妓院的转天,便倒毙街头。王楼积了阴德,把干瘪、挥身透着青灰色的尸体装殓了。披麻戴孝的刘雯翠嚎啕着,想撞死在薄皮棺材前,被鸨母和王楼拽住。她再次发誓要守孝百日,鸨母只得依从,生怕倒了摇钱树,落不下洋钱。王楼暗自对人说:“女人都是水性扬花,就凭刘雯翠男人一上身的那副浪劲儿,迟早‘一炮红’。天然不是块‘生坯子’。”
但他万万没料想到,一月后,刘霎翠竞呕吐起来,不思饮食,懒懒地起不了床。
“妈的,姓蓝的果真下了种!”王楼恨得磨牙。他和蓝田耕并无仇隙,当初答应刘雯翠为蓝家留后,是料想烟鬼有心无力。他懂得逼良为娼,得一哄二打,威逼利诱地双管齐下。
“妹子,蓝田耕到底是怎么死的?”宋戥芳问。
“有人说是冻死的,也有人说是空肚子抽烟,毒气攻心,反正死得不明不白。我想,是王楼害死的,断了我的念想。当妓女的,抱个孩子算啥?这要断王楼的两年财路呀!”
“我想也是。”宋戥芳继续缝补衣裳,很平静地听着刘爱翠继续述说。
刘雯翠怀孕后,悲喜交加。悲得是丈夫已死,遗子腹中再也见不上生父;又欢喜终不枉与蓝田耕夫妻一场,哪怕是一夕之爱,也有了结果,总是天涯寻夫的报偿。王楼和鸨母每日逼她坠胎,先软后硬,用皮鞭拷打。刘雯翠为保住胎儿,答应“带怀”接客。并打碎瓷瓶,持着破瓷片对准喉咙,说:“你要不叫我生下这孩子,咱就死给你们看看。”王楼妥协了。
在嫖客面前,刘雯翠放浪形骸。一面逢场作戏,一面用烟酒来麻醉自己。只是到无人时,抚摸着腹部,喃喃地与婴儿说话。点燃檀香,流泪祈祷。四个月后,她不能再紧束腰带接客了,王楼赚了钱,也就不去理会。只是满脸堆笑地用话挤兑:“有出娘胎就吃素做和尚的,可没听说窑姐喂孩子的事。”
“放你妈的屁?”刘霎翠叼着烟,吐出一串烟圈儿,说,“老娘养女是凤,生子成龙,这苍蝇烂肉的地方能长出好儿来吗?
你王家可是往后八代女娼男王八,都是喝洗毛儿水长大的。“”骂得好!你两张嘴都厉害。“王搂笑着,半点都不介意。凑过来,张着烟臭的嘴,斜过猥亵的目光,说,”今天她不在,得打一宿牌,我在你屋伸个腿儿吧。“
“滚——”刘雯翠把他骂走了,插上门独自落泪。
愚钝的儿童瞌睡多,宋福贵早早地睡了。刘雯翠喝了不少酒,微醺地问着亲吻儿子面庞的宋戥芳:“芳姐姐,你真是个好女人,福贵不是从你肠子爬出来的,你也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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