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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进了院子,看到我在忙碌,她就来帮我。我们的灶屋现在搬到走廊上来了,所以不能叫灶屋只能叫灶廊了。灶廊在马同志家和合作医疗站之间的过道上。虽然富农家的走廊比较宽大,但砌了一口灶,又搁了一张起灶需用的桌子,走廊就有点挤了。刘玉把我推开,自己站到那张桌子边去切菜。如果下雨了,她就要将身子往里缩一点,否则她会被雨打着的。刘玉一边切菜一边跟我说:“万医生,你也会烧饭啊?”我说:“刘玉你别叫我万医生吧。”刘玉忽闪着又长又好看的眼睫毛说:“你就是万医生嘛。”我们才说了两句话,吴宝就从医疗站的那间屋走出来,他贴着刘玉的背心穿过来,外面又不在下雨,他完全可以从院子里走过,可他非要从走廊上走,分明是想揩刘玉的油。
果然刘玉说了:“吴医生你干什么挤来挤去。”吴宝说:“你猜呢。”刘玉想了想,说:“你肯定想看看我今天做什么菜,菜好的话,你就不回家吃饭了。”吴宝说:“刘玉你真聪明,那你猜得出我喜欢吃什么吗?”刘玉一扭身子,长长的眼睫毛就乱颤起来,她说:“我又不是你老婆,我猜不出。”吴宝凑到刘玉耳朵边上说了两个字。刘玉笑了说:“豆腐?你喜欢吃豆腐?”她举手做了一个要打吴宝的姿势,说:“馋猫。”话都说完了,他该走开了,我看他还有什么借口继续站在刘玉身后。可吴宝仍然站在刘玉身后,几乎就贴着刘玉的身体,他又有主意了,他握住刘玉的手,说:“我来教你切菜吧,萝卜应该这么切——横切萝卜竖切菜。”他手把手地教刘玉切菜,刘玉嘻嘻嘻嘻不停地笑。
他们混乱的时候,刘玉打翻了手边的一个钵头,钵头里有两条泥鳅,是我用曲文金的话题从裘金才那里换来的。昨天裘金才锛田锛到两条泥鳅,用稻草穿了,开开心心提回来,给我看见了。我就跟他说曲文金,他一高兴,说:“万医生,我不喜欢吃泥鳅,泥土气,送给你吃吧。”现在两条泥鳅从钵头里翻出来,滚掉在吴宝的脚下,刘玉指着吴宝的脚喊道:“吴宝,泥鳅,吴宝,两条泥鳅!”吴宝道:“怎么会有两条?吴宝只有一条泥鳅,哪里来的两条。”刘玉开始一愣,后来她很快就明白了,就脸通红地骂道:“吴宝你坏死了。”吴宝说:“怎么坏呢,是只有一条啊,不信你看看?”刘玉说:“我才不要看呢。”后来刘玉又要替我们去挑水,吴宝说:“我帮你去挑吧,你们女人,都是豆腐肩胛铁肚皮。”刘玉问:“什么豆腐肩胛铁肚皮,什么豆腐肩胛铁肚皮?”我也不知道什么叫豆腐肩胛铁肚皮,我和刘玉一样正等着听吴宝的回答呢,涂医生在医疗站里喊我了:“万泉和,万泉和,光知道吃!”
我进去一看,又是万里梅在挂水,又要小便。我帮她把痰盂端过来,她看到我,笑着问我:“万医生,刘玉好看吧。”我还没说话,涂医生就抢着说了:“好看也不是给别人看的。”我赶紧把话题扯过来说:“万里梅,谢谢你。”万里梅马上说:“要说谢谢,还是应该我谢谢你,还有涂医生,还有吴医生,还有你爹万医生,没有你们,我已经死了。”我看她精神虽还可以,但脸色并不太好,而且前两天刚挂过水,今天又来挂水了,肯定又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我疑疑惑惑地问她:“你今天,今天又哪里不舒服?”涂医生说:“她耳朵听不清。”我不知道耳朵听不清是什么,是耳朵有病?我记起我爹以前说过耳聋跟肺气有关系,那是不是肺部有病呢?我说:“耳朵听不清也要挂水吗?”涂医生白了我一眼,他觉得我多事,说:“她自己要求挂水。”万里梅也赶紧说:“我不舒服了,就到合作医疗站来挂水,挂了水,回去就好多了。”现在我们有涂医生做主,轮不着我来诊断,但我心里老是牵挂着万里梅的病情,尤其是她介绍了刘玉给我做对象,我对她差不多像亲人一样亲了。
后来刘玉进来了,手里端着切好的萝卜块,说:“吴医生出诊了。”涂医生只当不认得她,板着脸问她:“你哪个小队的,看什么病?”刘玉笑道:“涂医生,你连我都不认得啦,我是刘玉哎。”涂医生说:“刘玉?谁是刘玉?”刘玉把自己的脸凑到涂医生眼前,她的眼睫毛都快扫到涂医生的眼睛了:“涂医生你凑近了看看我的脸,我就是刘玉啊。”涂医生说:“我是远视眼。”刘玉就往后退退,站定了说:“现在涂医生你看得清我的脸了吧?我是刘玉,涂医生你昨天还认得我,还跟我说话的呢。”涂医生还是坚持不认得她,说:“昨天?昨天我是出诊了,出到你家了?”刘玉笑得弯了腰,去勾在涂医生肩上,拍着涂医生的肩膀说:“哎哟,哎哟,笑死我了,人家说你们知识分子呆,真的是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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