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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跳粉墙。
“人配对儿来鸟成双,
“欢天喜地乐一场,
“可惜日本人来了那个全泡了汤啊啊哎哎——呀!”
边又红在最后那个音节上拉了个长音,周小辫便翻着白眼球会意地随声唱道:“可惜日本人来了全他妈泡了汤,那个哎咳咳咳哟哟……”
日本人进了花红峪镇不久,边又红的抗日呼声就被日本人听到了。日本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边又红和周小辫抓到了日本独立守备队。
周小辫不似边又红那样活络,进了门就要求给日本人唱东北大鼓。周小辫进了门就噘着嘴不说话,更不肯弹弦给日本人说大鼓书,不肯满足日本人融入东北本土文化的意愿。日本人越打,他嘴巴越硬,一等兵川岛抽出洋刀片用刀背拍周小辫的脑袋,再用刀面子左右开弓打他的嘴巴。周小辫的脸被刀子划开了,流着血,内心深处的自卑被狠狠打疼了,他癫狂起来,剧烈地扭动着身子说:“呸!你们欺我是个瞎子?小鼻子!人有七窍老天爷偏让我少了一窍,这是老天爷的事儿,我在娘肚子里没法儿办。可是你爷爷我自小学了活命的手艺,走村唱曲凭手艺吃饭,你们凭什么打我,凭什么?”川岛用刀背对着周小辫的脖子又是一下。这一下打得周小辫老半天喘不过气来,直着白眼嘴巴张成了黑洞。过了好半天周小辫才缓过气儿,哭出来。想不到他的眼里竟然有许多泪,颗颗圆亮饱满,像檐下的雨滴,坠着白光摔到地面上,碎了。守备队长清原一直很平静,拄着洋刀在周小辫面前一动不动,看周小辫眨巴着白眼儿嘴里无尽无休。骂得多了,清原回头看了看翻译官,翻译官会意,跨前一步,把周小辫的原话翻译给清原听了。清原听完停了一下,想了想,笑了,转了身子,反倒不屑跟周小辫说话了,钩着手指叫人把周小辫放下,拖到院子里。
《寂静的鸭绿江》34(2)
院子里日本的岛村正在训练狼狗。狼狗是从日本带过来的纯种狗,刚来时软软乎乎,白白的奶牙生气时龇得可爱,通身只有枕头大,现在长得快及人高,毛色漆黑,双耳倒竖,像狼一样机警敏捷,它“呼”地一扑,连小牛都受不住。岛村正训练狼狗要它撮其要领,三口撕碎一个人,不然和一个垂死的人翻滚不休,太失身份。
狼狗正一扑一剪,练得性起,一见扔过来一个人,喉咙里呜噜了一声,兴奋地蹿起一人多高,箭一样朝周小辫扑过去。周小辫只觉面前沉了一沉,一个毛烘烘的东西把酸臭的气息呼到他的脸上,他不知是什么,扬着脸,双手乱摸,却被狼狗摇着嘴巴撕开破衣衫之后一口掏了心窝子。周小辫的心窝子像撕开了的窗户纸,里面的血“呼隆”一声喷涌出来。周小辫“妈呀!”地惨叫了一声,狼狗又扑上来,这一口,周小辫的胸膛就被彻底地打开了,肠子热腾腾地亮出来,粉的红的紫的,像开了花一样颤颤着,逶迤着,拖出了好远。狼狗再一次扑上来,周小辫已无招架之力,没有出膛的五脏六腑还在拳拳跳动着,冒着热气。狼狗三口之后马上停住,站在周小辫身边扬着脖子看岛村。
周小辫从来都是由边又红牵引着走西村串东村,边又红是他的眼,是他的拐。周小辫四下里摸索着,迸了死力气喊:“边又红!边又红!”边又红也被押着看场,眼前的情景使他魂飞魄散,灵魂出窍,软软地堆在墙根儿,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周小辫仍是翻着白眼大叫:“边又红!边又红!”一个警察踢了踢边又红的屁股,边又红从鬼蜮里醒返过来,看了看日本人和翻译官。周小辫已濒绝气,仍鼓着白眼噗噗出气儿,身上的血流了满地。日本人朝边又红点了点头,边又红才敢朝他的瞽目弦师周小辫爬过去,摸到了头,就把周小辫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像唱戏一样哭喊:“周先生,周先生啊!”周小辫浑身是血,连眼白上也染了血,呼嗒呼嗒只有出气。周小辫听出喘气声知道来人确是边又红,就拼着一口气问:“边先生,那是个什么东西?我要死个明白。”周小辫指的是狼狗。他说书唱曲,只说过狼吃人,熊瞎子吃人,别的,就不知道了。边又红也是刚刚听说日本人领的那个凶物叫狼狗,连忙告诉周小辫:“周先生,那东西不是狼,也不是狗,是个东洋大狼狗哇!”周小辫“噢”地应了一声,还想说话,却身子一扭,断了气。
边又红醒过来时身边坐的是日本人。日本人要他唱东北大鼓,边又红不敢不唱,扶着瘦弱的身子唱了一曲《走边关》,可是唱了一半儿就忘了词儿,直瞪着眼睛看着日本人说不出话来,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休。日本人并不为难他,而是礼貌地鼓掌,要他改日再唱,并同意放了他,条件是要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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