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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信任的护卫守着儿女,这才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向驿站走去。穿过重重禁军时,玉茗心中害怕,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他心里明白,便将她的手握的更牢一些,直到来到驿站后的佛堂才轻轻松开。他仔细嘱咐道:“我在这门口等着你,若是有什么事,你便喊我。”玉茗点点头,转身向佛堂走去。她走进门,看到堂中蒲团上跪了一宫装女子,便是那杨玉环。此刻她微低着头,双手合十,轻声念着什么。玉茗见状,也不打扰,便在一旁等候。这佛堂年久失修,本就破败不堪,如今又因了杨玉环跪在这里,明知她是将死之人,这一切在玉茗看来,更多了一丝悲戚的气氛,甚至有些压抑。她抬头看着莲座上的佛祖,只觉那悲悯的眼神更令人觉得难过,此时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浮华若梦,功名利禄皆是尘与土。这句话,用来说杨玉环再贴切不过了。杨玉环默念完,轻轻起身,回过头看到玉茗,她先是一愣,似乎自己也没想到玉茗真的会来。接着便是一笑,只是那笑如此凄惨,简直比哭还令人难受。“你来了。”她轻声说,突然一笑:“没想到,最后能送我的,竟然是你。”玉茗听了这话,也觉得世事无常,当年她曾嫉妒过她,甚至为李瑁的事怨过她,没想到最后却会来见她最后一面,眼睁睁看着她去赴死。只听杨玉环又说道:“我这将死之人,总不能如此披头散发的离去。这驿馆中没有镜子,而我的那些婢子皆已逃走,姐姐们也惨死,麻烦寿王妃帮我梳一梳鬓发吧。”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把玉梳递过来,玉茗接过来一看,认出这把便是当年她替杨玉环寻到的母亲遗物,心里又是叹了口气。杨玉环坐在蒲团上,玉茗站在她身后,将那些散乱发丝梳顺,一缕缕编入发髻中,她梳的时候,看到那青丝中竟然出现一缕缕白发,想起眼前这女子今年也三十七岁了,在宫中时尚有人为她染黑青丝,而现在,她的生命却如这白发一般,即将终结于此。玉茗轻轻梳着头发,杨玉环坐在那里,不知是跟她说还是自言自语道:“我从小便父母双亡,乃是在叔父家长大。他对我极好,将我当做视如己出的长女一般养大,还请了师傅教我歌舞之艺。”她眼神迷离,脸上带了笑,似乎回到当年:“想来那时是我最开心的年纪,当年在洛阳,多少郎君慕名而来,只为看我一眼,即便我只是个小吏的养女,门前却排满了求亲的媒人。”“可是叔父却说,我的绝世容颜,不应埋没在民间,那便是暴殄天物。我当时不明白他的用意,却觉得似乎也有道理,那些粗俗男子怎能配得上我呢?可是,我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模样。”她笑了笑说:“直到圣人将我册封为寿王妃,我才得知自己的夫君是圣人最宠爱的惠妃之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人们都说,他是皇子中佼佼者,是长安城中有名的美男子,那时我想,或许这才是能与我般配的郎君。”玉茗站在她身后,听她说着与十八郎当年的那些事,心中不觉得嫉妒,反而觉得自己和那些世人一样,从未理解过面前这女子,她默默的听她说着,好像看到她曾经经历的一切。“可是,直到嫁与他为妻,我才发现,寿王并非我想的那般。他喜读书,不喜欢歌舞的吵闹,新婚初时还能容忍,后来便觉得不堪其扰,第二年就与我分院而居,我那时觉得,或许他是不喜欢我的。”“一个女子没有了丈夫的宠爱,又怎么能活下去呢?于是我努力的想要讨好他,琢磨着他的喜好,只希望他不要厌弃我,甚至在惠妃死后,甘愿换上道服为她祈福,只希望寿王能更喜欢我。”想到这,她突然眼神一暗,语气也低落下来:“可惜,自始至终,我都不明白寿王是如何想的,他虽未娶妾室,却依然不与我亲近,虽相敬如宾,我却觉得他似乎故意疏离我。尤其是,我一直无法有孕,当时觉得,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被厌弃。”她突然停了下来,轻声说:“我本以为寿王对别人亦是如此,直到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才明白,他不是不会宠人,而是面对的那人不是你而已。”玉茗梳发的手一顿,轻声说:“寿王曾对我说过当年的事。他说那时他确是冷落了你,并非你哪里做的不好,或许只是无法琴瑟和鸣吧。”杨玉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或许这便是天意。我本以为自己一生都要如此度过,却没想到会被圣人召进宫。”她闭上眼,似乎想起当年的那一日。“开始,我是惧怕圣人的,又担心这事终究是违背了纲常,又羞又惧,若是拒绝,便是忤逆圣意,且这等丑事,定不会留我活着出宫;可若是不拒,便是□□之事,对不住寿王,也无颜面对天下。”“可是,我在寿王府已没有了生路,并不想就这般下去,终有一天会被娶进门的妾室夺去夫君的宠爱,所以,我便赌了一把,用我一生的名誉与王妃的安逸,去赌圣人的心。”她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