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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戏?!
这一夜是狗尿苔最倒霉的一夜,他跟着灶火一路小跑到了下河湾灶火的丈人家。灶火的丈人一辈子爱打猎,现在山里的野物越来越少了,他也年纪大了再跑不动,就在家里用鸡皮包炸药丸子,隔三差五了把药丸子放在山沟里狐子出没的地方,狐子闻见了鸡肉去吃,丸子就炸了,他是常常把炸死的狐子拿回来剥了皮,在洛镇的集市上出卖。在灶火丈人家,却没有了存放的炸药,全包了药丸子,一笼子的药丸子就挂在椽上。灶火编了好多谎,最后把一笼子药丸都提走了。回来的路上,狗尿苔一言不发,小步紧跑,灶火说:你腿一柞长的倒比我走得快,急啥呀?狗尿苔说:看戏呀!灶火说:你要把笼子碰了,还看戏呀,看阎王去!到了盆地的东边,也就是刚刚过了烽火台下的桥,咚咚两声巨响,灶火说:打雷啦?狗尿苔说:天上一片星星,哪儿有雷?两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响。
到了天布家,唱戏的锣鼓叮叮咣咣吵了一片,狗尿苔庆幸戏还没完,放下药丸笼子就要走,天布才告诉说,开演前霸槽放了两个炸药包子,震得村子天摇地动的,这狗日的一辈子爱排场,他是看咱们成立红大刀时放火铳,要压住咱们就把炸药包子当礼炮了。灶火说:让我白跑了一趟。天布说:咋叫白跑,咱有这些药丸子,再开会就当甩炮用。狗尿苔说:没事了吧,那我看戏去呀。天布说:去去去,急死了你!
戏场子里,四盏灯其实还是不怎么亮,每一盏灯又被蚊子绕着,绕成一团黑影子,有些悠悠风,灯摆过来摆过去,蚊虫的黑影子就一会儿拉开一会儿缩短。看戏的不少,都站着,后边的又都站在凳子上。迷糊在旁边维持秩序,拿了个柳条子,哪儿人挤,柳条子就摔过去,有人被摔着,不挤了,却骂迷糊是绝死鬼。狗尿苔从人窝里没能挤进去,他知道大字报栏后就是演员呆的地方,跑去看化了妆的演员是什么样子,没想大字报栏后的两头都扎了席隔着,牛铃也趴在席缝朝里看。狗尿苔就问拿煮熟的玉米棒子没,牛铃说:没。却又说:善人是榔头队的?狗尿苔说:善人怎么会是榔头队的?牛铃说:那他怎么也在那里?狗尿苔往里一看,善人果然在里边的左角和几个演员说话哩。狗尿苔说:是不是演员让他说病的。牛铃说:咱过去听听,是说病的还是人了榔头队在和人家拉扯哩?
两人又从戏场绕了一周,到了后边的另一侧,那里席没缝,却能听到善人在说话哩。善人在说:性、心、身三界那是人的本,哪一界不会,应向哪一界去求。身是应万物的,有不会做的活,要努力去学,越做越有力,越学越精进。心是存万物的,有不会办的事,要向人请教,要专心研究。性是孕万物的,要存天理,以天理行事,便和天接灵。人为什么不灵了呢?因性中有秉性,遮蔽了天性,遇事一耍脾气,天性就混了;心有私欲,遮蔽了良心,任情纵欲,不怕天理,不顾道理,做些违背人伦,伤天害理事,物迷心窍就糊涂了;身上要有嗜好,享受不着,就生烦恼,享受过度,伤身败德。你们刚才那个同志就是好酒,能吃到包谷棒子已经不错了,他还要喝酒,没给他酒,他浑身就软得没劲,我给他说了,他还和我犟。另一个人在说:他就是那德性,你别生气。善人说:我不生气。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生气的,现在我不生气,我给人说了十多年病,有热乎我的,也有骂我恨我的,我悟出了,你就是怎样给别人说好话,为别人着想,别人也还要骂你毁你的。如果你们在古炉村多住几天,我好好再给他讲几次。另一个人在说:哪里能呆几天,连夜就走哩。都知道你会说病的,我们来了就找你。我有个儿子三岁了,老是有病,我担心能不能养活,几时抱来给你看看。善人说:这是得抱来看看。我当年学善的时候,就有个老太太抱了他小孙子来让看看,也是问孩子好不好养活?我给老太太说,你这孙子好有一比,就像一张假票子,若是不来查验,还可以流通使用,能有两年的活命,现在既然叫我看着了,为了可怜你们婆媳二人,不必再瞎费力了,我把这假票子给注销了,这孩子不出十天就得死了。老太太问,为啥?我说你们家里伦常道行颠倒了,婆婆做了媳妇,媳妇做了婆婆。老太太问这是啥意思,我说你在家里,是不是每天早起,扫地,起火,烧水,做饭,你儿媳倒起得晚,你看她起来了,就给她送洗脸水去,她才洗脸吃饭呢?她说对呀。我说因你儿媳不孝之罪,所以她生了这个孩子,夜里不断拉稀屎,闹得你儿媳不能睡觉。老太太正因为孩子有这病,才抱来求你给看看。我说你回去告诉你媳妇,今后一定要守媳妇本分,孝敬老人,要能把孝道行直了,以后再生小孩子,不但没病,还能出贵,你也别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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