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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直到陸柘的家樓下。
他道了謝,走上了台階,站在高處看到她的上半身隱沒在傘下,像一隻可愛的小蘑菇。
小女孩叫住了他。
她斜著抬高了傘,露出了一張糾結成一團的小臉:「壞了,我好像不知道怎麼走回去了。」
陸柘心底生出一些說不上來的愉悅,他匆匆丟下一句「在樓下等我」,就一路朝家跑去。
在電梯裡看著數字跳動,希望它快點,更快點。
再次回到樓下,看到小女孩在原地等他的時候,期待化為現實,愉悅充盈了全身。
他走在前面,帶她回去相遇的地方。大雨不再令他不安,想到女孩緊緊綴在自己身後,陸柘就有一種安穩的舒心。
就好像自己也可以成為一個,不讓媽媽擔心的,值得相信的大人。
原來這就是野貓隔著玻璃窗看著家貓在床上打滾翻肚皮的感覺。
暖橘色的燈打在屋內,所有的一切都和舒服、放鬆緊緊相連,他看著燕玲訓斥小小又偷吃雞翅,陳大華端出小碗的剛出鍋的炸酥肉,讓兩個孩子先吃點熱乎的零嘴。
他不被當成大人看待。
燕玲和陳大華幾乎是自然地,用自己對待女兒的方式招待他,像寵愛一隻沒有什麼智力的、只會在床上打滾露出肚皮的貓。
這種感覺陌生極了,陸柘一時間甚至有些惶恐和無措。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寒冷和黑暗被隔絕之外。空氣中浮動著熱氣騰騰的香味,燕玲正在說女兒小時候的趣事,眼睛眯起了縫:「她剛上小學的時候,去上學不帶書的,包里塞得滿滿的全是零食。」
「我給她送去學校了,回家後一看怎麼課本都還在,以為她忘記裝了。」
「結果人家說什麼?說,媽媽,裝了語文書和數學書就塞不下這包蝦片了。」
「給我氣笑了。」燕玲擦了擦眼角,回憶起來仍然讓她笑出了眼淚:「你一年級是不是還有次把零食分給全班,結果一屋子小孩上課全在吃零食,給老師氣個夠嗆,沒等放學就給我打電話叫我去學校。」
小小心虛地說:「我那是學雷鋒做好事,分享好東西。」
「你還好意思說。」燕玲指著小小和陸柘說:「這孩子生日是三月五日,她不知道怎麼想的,非要每年生日那天做件好事。」
「有次硬要扶7號樓的陳姨回家。人家剛退休沒多久,正在小區里散步遛彎,結果小小硬架著她胳膊走路,說要攙著她。」
「後來陳姨來店裡買東西,我都沒好意思要她錢。」
「你這小丫頭,真夠作怪的。」
「那不是我不懂事嘛,最起碼我的心是好的。」小小嘴裡塞滿食物,嘟嘟囔囔地說:「我還是在生日的時候做過很多好事的。」
「我有次下雨,還送了一個沒傘的小朋友回家呢。」
「對對對,你送了,結果不認識路又讓人家給你送回來。」燕玲沒好氣地說。
陸柘卻愣住了。
筷子在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音,他的注意力再度回到眼前熱鬧的煙火氣息中。
「在芳翠花園車站遇到的,是麼?」陸柘輕輕開口:「那天我的傘壞了,在車站等雨停,你打著一把印了hellokitty的玫紅色傘。」
「我草,是你啊。」太過驚訝導致小小沒忍住說了句語氣詞,只是下一秒又被燕玲一記眼刀嚇得縮了縮頭。
陸柘笑了:「是我。」
「謝謝你啊,陳小小。」
可能是湯的作用。
陸柘覺得血液都變得暖洋洋起來,順著血管流動到四肢,軀幹的每一處都被滿足填充。
口袋裡l那個微信號已經一個多月沒再有新消息彈出。
用不怎麼光彩的手段接近她的那兩三個月好像是一場夢,陸柘決定忘掉這段夢。
像被頭彩砸中一般,他已經有了更體面,更光明正大的身份和她相處。
現在的一切都剛剛好,陳小小水盈盈的杏眼含笑看著自己,用青筍一樣脆生生的嗓音地說著最近發生的快樂的事情。
整個晚上,那種陌生帶來的禮貌與疏離蕩然無存,她就像在和唐怡聊天一樣,和自己說著話。
像只小雀兒。
四個人一直鬥地主到快十一點,阿姨已經開始打起哈欠。
陸柘適時提出準備回家,陳大華晚上喝了酒,沒法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