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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医生说:“万泉和,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在暗示我,楼下有什么问题了。”我的妈,我真笨,我总是好心办坏事,我总是适得其反,我不想让涂医生知道我爹来了,结果偏偏引起了涂医生的怀疑,涂医生还感谢我的提醒,好像我是他的忠实走狗。
他现在起身了,要到楼下去看个究竟。我慌慌张张地跟着。结果我一跟事情就更麻烦,后来我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记恨我,他毫不怀疑地认定是我出卖了他。当然,如果换了是我,换了我是我爹,我也会这样怀疑的。因为我爹的怀疑太有道理了,他来公社卫生院,是本着对病人负责的好意,但他不想让涂三江知道了笑话他,所以他要躲着涂三江。好在化验室在一楼,涂三江在二楼,一般门诊时间,二楼的医生是不会跑到一楼去的。而我爹来的时候,被我撞见了,这没有什么,我爹并不紧张,因为我爹知道我是他儿子,不会出卖他,这样他在楼下陪万里梅化验过就走了,涂三江是嘲笑不着他的,但偏偏涂三江跑下楼来找着他了,我还跟在后面看热闹,不是我出卖还有鬼出卖啊?
我跟在涂医生背后,看涂医生在一楼的走廊里,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朝里边探头,最后他终于看到了化验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的我爹万人寿。
那时候我爹万人寿还得意地跷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忽然间他看到涂三江的阴险的胜利的笑脸,我爹的脸开始发涨,显现出紫红色,接着他又看见了涂三江背后的我,我爹的脸更是涨成了紫青色,他没等涂三江的嘲笑从他的嘴里跑出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站起来一甩手就走掉了。
涂三江冲着我爹的背影摇头咂嘴,阴阳怪气说:“把病人扔掉自己就走了?”万里梅说:“你是说万医生吗?他不会的——”这时候化验室里喊了:“万里梅,万里梅单子出来了。”涂医生上前接了,我乘机瞄了一眼,发现上面全是(-)。涂医生问万里梅:“万人寿说你什么不好?”万里梅说:“肝功。”停了一停又补充说:“还有能。”涂医生说:“你哪里痛?”万里梅说:“我心口痛。”我赶紧补充说:“就是胃气痛。”涂医生白了我一眼,说:“心口痛和胃气痛,我分得清。”他把化验单子塞到万里梅手里,说:“肝功能正常,回去吧,回去给万人寿看看,他又失算了。”
万里梅拿了单子去追我爹万人寿,我和涂医生一起上二楼回伤科门诊。我试图替我爹说上几句,可涂医生没有让我说出来,因为他的嘲笑已经如阵风一样扑打过来了,塞住了我的嘴。他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跟我学,你的选择是清醒的,你走对了路。”我嘴上不出声,心里拼命想,我又没有选择跟你学,是你们叫我跟你学的。但我不敢说出来,我没有这个胆量,就算我有这个胆量,我也不好意思说。我这个人又懦弱又善良,可能你们早就看出来了。
也不知怎么搞的,在以后一段日子里,后窑大队来公社卫生院看病的人多了起来。他们在医院里看见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想躲开。我知道他们的心情,他们本来是相信我爹的,一般都不到公社卫生院来,现在来了,就说明他们不怎么相信我爹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我不是我爹,我的心胸没有那么狭窄,我也不会去挑拨离间告诉我爹。凡是想躲开我的人,我就先躲开,假装没看见他们,让他们心理上好过一点。
但是也有人并不害怕被我看见,他们不仅不怕被我看见,还主动来找我说话,来讨好我。我知道这些人是比较聪明的,因为他们想利用我的关系在公社卫生院找个好医生。另外,他们还要告诉我,村里人都说我爹万人寿老了,有点犯糊涂,把人家的胃病当成肝病治,后来事情还闹大了,万里梅的男人万贯财跑到合作医疗站,责问我爹,胃病为什么要吃肝药。他怪我爹的肝药清火清得万里梅身上没了热气,生不出孩子,竟然要我爹赔他一个孩子。荒唐。我爹怎么赔他一个孩子?
幸好万里梅坚定不移地站在我爹一边,她把万贯财臭骂一顿,赶了回去。我们那一带乡下女人都怕男人,她们给男人生了几个儿子几个女儿,还从田头做到灶头,从鸡叫做到鬼叫,还被男人又打又骂。而万里梅呢,一天到晚捂着个心口,穿着花衣裳在田埂上走来走去,既不生孩子,也不劳动,还敢骂男人,真是无法说得清。还有一点也是奇怪,万里梅跟村里所有的人都是笑呵呵的,从不恶声恶气,但惟独跟自己男人说话,就凶相毕露了,吓得万贯财屁滚尿流逃回家去。
万里梅多少帮我爹挽回了一点影响,可我爹让万里梅验肝功能这件事情村里人是怎么知道的呢?万里梅是我爹的忠实病人,她决不会说我爹老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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